端坐军帐里思索一阵接下的打算后,秦文远起身于地图前死死盯住平州这个地方,想到如果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就必得对辽东这片地区早作打算,解决北面的东突厥之后就得开始与单于都督府、室韦、靺鞨、奚族等势力展开角逐,而薛延陀部似乎能在其中起到些作用吧。
纵观前世的历史知识,秦文远知道大唐实际上对辽东这块地方的掌控从来就没有达到真正意义的掌控,隋帝与李世民征战高丽的原因俱是与辽东的情势有关,表面上没有提及领土而只是要求高丽称臣不过是个借口,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辽东这片肥沃的土地。
对平州这块自战国时就纷争不断的地区,经过数百年的历史变迁后,隋朝时便于此设卢龙县进行管辖,大唐立国却将卢龙划归为河北的辖地。
望着地图秦文远想了很多,他知道想要掌控这片地方其首要的便是要把来自高丽国方面的威胁解除,这就需要他在平州、营州一线建立起坚固的防线,对东北地区的各民族实施怀柔与残酷的军事政治手段来达到目的,这也是他为何要与薛延陀部合作并收获突厥俘虏的原因。
“来人!将麻三唤来。”
待得麻三听到将军呼唤笑嘻嘻进入大帐,秦文远与他说道。
“麻三、你近期准备些斥候装扮成商人,主动与粟特人康买堤和云州城里的各族商人多多联络,如有机会便深入到平州和营州一线打探那里的军事与各族人的生存情况,特别是对龙城的防御要了解清楚。”
“小人这便去按将军的吩咐准备人员和一些物资!”
麻三得到将军的吩咐告退自去行事,秦文远再唤来司马云天、赵猛、吴平和周仓等随军将领商议接下来如何整顿突厥战俘的事宜。
按秦文远自己的想法,对这些战俘首先要的便是得让他们心里接受东突厥即将灭国的残酷事实,那怕这个事实会使这些突厥人对大唐怀有深深的仇恨也得如此。
人!只有在极端的打击之下才会使其放下心里残存的幻想,要么死亡、要么重生!
所谓:不破不立便是这个道理……
云州兵营校场,秦文远着全身甲胄手持长戟与突厥数名牙将战至一团,校场空旷的场地上围着许多秦家军兵士和投降被收编的突厥兵士。
乞力苏骨、赵猛、吴平和周仓等军中一干将领也是披挂整齐站立场边齐齐观看。
墨菲身着银色的软甲,细腰上挂着宝剑在几名女兵的簇拥下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场边。
秦文远已经在驻扎突厥降兵的营地待了近半月的时间,每天除了处理军务便是与这些突厥兵将厮混一起,将训练秦家军的那套方法稍加改动后整顿这些军士,半个月的时间里将这些散漫的军人从站立军姿到思想上的改造也是初见成效,使这些曾经的草原勇士认识到整体作战中纪律和绝对服从的重要性。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突厥人对这个他们心中向长升天起誓要供奉的新主甚是欢心,不管是武艺还是处事的方式谐让得他们心服口服,几员牙将趁着今日结束军姿站立的时间,纷纷提出想与秦文远交手一番权当是庆贺。
突厥人最是敬佩强者,不管你强还是不强,你若是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便会大大的使人瞧不起,对于这些草原上将比武当做游戏的汉子,徐天又怎会拒绝呢。
秦文远持“方天画戟”招式迭出,马背上身姿变化多端,长戟指东打西、扫南挑北直将五六名牙将逼得顾此失彼,几员突厥牙将的甲衣上留下被长戟刺中的痕迹。
这是秦文远没有将丹田之气引将出来而全凭招式的缘故,如是真正的战场上这几员牙将怕是已被挑落大半,场边观看的秦家军为少帅的英武欢呼,突厥兵士却为自己新的主人而自豪,一时喝彩声音此起彼落。
但见得秦文远于马背之上使出凶猛的杀招扫向数名牙将,口里大喝道。
“着!”
似秋风扫落叶般卷起的杀气直逼得数名牙将各自提马闪避,却忘了手里的兵器已是纷纷被徐天这必杀之技震落于地,数名牙将感知秦文远那必杀一击的力度均是心胆俱害怕,知将军给他们面子没有将其扫落马背,遂控马退后几步,纷纷跳下马背跪地齐齐大声说道。
“某等多谢将军手下留情,将军技艺似武神下凡,我等敬服!”
“起来吧!你等已是不弱,待本将军空时教与你等一些杀人的招式,想必在以后的战阵上会起些用处。”
众牙将听得主人如此所说心里俱是兴奋,齐齐叩头不止,真把秦文远比做天神般敬重。
……
个把月的时间弹指而逝,驻扎云州的徐家军再添近五千人的突厥狼骑,其实力已是超过大唐在这一地区的任何驻军,秦家军如此的规模引起幽州都督卫孝杰的担忧而秘密上书李世民奏报秦军的一切。
同月、朝廷派往突厥颉利可汗部抚慰的大臣莒国公、鸿胪寺卿唐敛与大将军安修仁已经抵达突厥部落展开与颉利可汗的商谈。
李靖此时引兵至“白道”与驻扎于此地的秦世积大军汇合,二人见面不久便在中军帐就突厥当前的形势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秦世积在挂于军帐里的地图上比划着对李靖言道。
“今颉利可汗部虽然战败,然其麾下人马尚多,如果这厮率部走过沙漠寻得九姓铁勒部的庇护那便麻烦了,其时道路遥远险阻我军就很难追上突厥人马一举歼灭,如今皇上派出唐敛等到了颉利部宣慰,秦某想突厥军此时防备必然松懈,我等何不就此机会随后突袭,这样不是可以将突厥军全线击溃而使我唐军的损失降到最小吗?”
李靖听到秦世积对形势的论断甚是高兴,握住秦世积的双手兴奋说道。
“秦兄此话倒是如韩信灭田横的策略般经典,深得李靖佩服!”
随行的定襄道副总管张公谨听得李靖与徐世积的话后却在一旁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等这是不遵皇上的旨意并毫无顾虑朝中往突厥部落行事的大臣性命啊!如是莒国公唐敛和大将军安修仁等因此陷入敌营又当奈何,下官对你等这恣意妄为的打算不敢苟同,没有皇上的圣旨到来之前,我等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你懂得什么?自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我等能在此次的大战里歼灭突厥而使之一劳永逸,几个朝廷大臣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大臣的命是命,难不成咱们麾下的兵士的命就不是命了,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多少大唐军士得以少受损伤吗?我看你是眼睛长在屁股上,你若是认为这是我与秦大人在同流合污,尽可带着你的亲兵自回去长安城参奏我等,老夫等怎么做不用你将来跟着担责便是。”
李靖寒着脸对张公谨如是说道,对这个高傲且眼中无人的副手他早是心中厌烦,此人本事不大却一天在军营里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端是让人不耻。
被李靖毫不留情的抢白后张公谨拂袖退出中军大帐,望着这厮自顾离去的背影李靖再与秦世积说道。
“秦兄、我等行事无须束手束脚,只要是为大唐有利的便不管别人怎么言说,这点老夫倒是羡慕你那侄儿,只要自己认为对的那便去做了就是。”
秦世积与李靖达成共识,决定出兵突袭颉利可汗部残军。
是夜、李靖率精兵出发,秦世积领大军续后跟进。
李靖军冒着大雪悄悄挺进阴山,很快便发现前方有千余座突厥军帐,使兵士悄悄潜入突厥营中,见得突厥大军尚在睡梦毫无戒备之际便将之一网打尽,几乎未损一兵一卒,望着这些已是吓破胆的突厥军,李靖更是大胆将其押解随军行动,也不怕这些被俘虏的突厥军途中发生暴动而影响整个突袭的计谋。
待得秦世积大军跟上之后李靖心里方才松了口气,将俘虏交与秦世积所率的通漠军一部看管之后,二人再是一番计议,以为部队在阴山密林中休整几日再见机而动,届时一鼓作气全线出击拿下颉利可汗结束与突厥的战争。
便在二人定下计策准备之时,阴山的雪原里尚有一支数千人的铁骑已是悄悄近至,却是秦文远再从云州出发挺进阴山所率的秦家军。
这支部队入阴山不久便见突厥千余营帐空虚,徐天估摸是突厥军被唐军突袭得手所至,待得前军斥候打探清楚禀报,秦文远对叔父与李靖的胆大和计谋已是万分佩服,大唐有这二人领军当真是朝廷幸甚。
秦家军至阴山与李靖军和秦世积军靠近,秦文远遂派出军中信使往两军营帐报备自己率军前来的消息,以免两军误判自己这支在阴山突然出现的部队而产生摩擦。
李靖与秦世积接到秦文远书信,除了在心中大骂这小子无法无天外也是有些欣喜,两人俱是在心里暗想。
“对吗!这才是老夫心里那个不守规矩的小子,大唐后继有人,幸甚!”
李靖传令秦家军就近驻扎与秦世积所率的通漠军成倚角之势,待得休整后便一齐进军。
数日时间转瞬即过,在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李靖传令麾下大将苏定方率二百铁骑作先锋借着大雾的遮掩衔枚疾进,同时吩咐秦文远率秦家军铁骑侧翼跟随,待得前锋发起冲锋后再全线出击,自己却与秦世积率大军压后收拾战局。
苏定方率二百铁骑一路直入至颉利可汗牙帐七八里之地方始被突厥军发现,遂传令二百先锋军控马加速突击,秦文远见前军发起冲锋后传令秦家军全线出击,一时道上马蹄飞舞卷起千堆残雪,口鼻喷着白雾的马匹嘶叫着踹入敌营。
两军迅捷接战、苏定方被突厥一员大将挡住厮杀,麾下的二百军士在数万人的突厥军里就如颗水滴被大河淹没,左冲右突只能起到造势的作用。
待得秦家军的五千铁骑冲入突厥军才方始大乱,秦文远长戟扫落数名挡阻的突厥牙将一路往颉利可汗的军帐冲击,颉利可汗见唐军冲击凶猛再顾不得其它,牵过马匹迅速骑上马背后大声呼叫麾下儿郎挡住唐军的攻击,自己却率一部亲信兵将携儿子叠罗施乘快马往西逃窜。
秦文远与苏定方两员大将在突厥乱军中是逢将夺将,见兵打兵,鲜血染透衣甲如两位夺命的阎王,两人麾下的骑兵也是追着突厥兵将掩杀,其凄厉的场景直让目睹的突厥人若干年后都不敢再去回想。
待得李靖与秦世积率大军来到时,突厥残军见漫山遍野的唐军又至,本是惊慌不成阵型的军队再是分兵与新到的唐军混战一起,李靖与秦世积挥军掩杀,直杀得这空旷的原野上日月无光四处暗淡,战场里惨叫声音和兵器撞击声音混杂,到处是无主的马匹和残肢断臂的尸体,血水染红大地,实实地一副修罗杀戮的画面。
战场中几员突厥将领仰天长叹感回天无力,突厥军再无与唐军大战的能力,如再战那便是彻底被灭,投降是唯一的出路,许是还可保留下些突厥人的种子。
突厥军败了!溃散在这黑山白雪的原野里……
在被唐军击杀上万兵士的惨况下,突厥兵将终是丢下手中的武器跪地投降。
此战、唐军俘虏突厥人男女共计十万余人。
战前大唐派往突厥营里的莒国公唐敛的大将军安修仁在颉利可汗逃跑时,二人便机警躲于一处,待寻得机会便逃离突厥营帐来到唐军之中,终处是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颉利可汗率不多的亲信部队逃离阴山营帐之后,惶急里窜入“云中”欲向西逃窜,意图投奔吐谷浑国王慕容伏允或高昌国国王麴文泰,逃窜途中麾下亲信部将纷纷叛离,其子叠罗施也在逃离中与他走散,凄惶里颉利可汗收拢身边最后剩下的数十骑兵,望着身后空荡荡的原野再不复往日的气势不禁悲从心起,满面流着大滴的泪珠继续往西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