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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川道人与唐丰连斗了三天,依旧是没有分出胜负,而每一回,洲内之人都会前来阻止,不让他们继续比斗下去,他也是适时收手。
不过他这时也是感觉出来了,唐丰似对这个事情也是一点都不急,好似也是在拖延之中。
他回去之后,就将这事和司武彰一说,后者也是认为他的感觉很可能是对的,对方纵然开始有心拿夺师兄的尸身,可现在应该多少有一点这种用意在内。
因为公孙泯尸身一到,白秀上人这里必然是要做出回应,连徒弟被人斩了若都没有什么表示,那又有什么人会站到他这一边?
司武彰认为,现在白秀上人说不定还在忙什么事情,一时脱不开身,所以索性就这么拖下来了。
不过他也不建议杏川道人立刻将公孙泯的尸身交出,因为张御这一边,既然关照了他们如何做,又没有主动来催促,那便说明不在乎这一天两天,那就不要去私自改主意。
只要白秀上人不出面,那么就这样拖下去好了。
杏川道人听完他的判断,也是乐得如此。
他的观想图就是需要在斗战之中提升,但是一般的小喽啰和与他相差较大的人根本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而有一个道法堪称高明的同辈每日陪他练手,这是平日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而且他能感觉到唐丰每日都有长进,显然随着彼此的斗战,其人也是拥有了一定的经验,不过这同样也激发了他的斗志。
北方荒原之上,温从副转回了光烨营舰队后,向苏芊禀告了曹方定已将人拿走的消息。
苏芊道:“回来的正好,陪我去见一个人。”
这一次她来到北方,除了正经军务之外,还要顺带再接一个人。
温从副立刻下去安排,不多时,驾着一艘小型飞舟自舰队之中出来,往北方而来,等了差不多有半天后,见从北面远远过来一艘银白色的梭状飞舟,飞舟两侧的玄浑蝉翼纹分外清晰。
苏芊吩咐道:“我们靠上去。”
对面似也见到了他们,飞舟背部舱门一开,自里出来一艘白色的小云舟,看着十分扁平,周围云雾涌涌,煞是好看,这无疑是一件法器。
云舟上面站着一个貌相十分儒雅的中年文士,穿着一件天青色的圆领便服,一眼看去感觉此人还是十分年轻,两眼十分有神,只是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霜白才稍稍遮掩了那份锐气。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站着一名白衣女子,看去二十八九岁,皮肤温润有光,身型秾纤合度,秀眸平和,她手中拿着一根缀着璎穗的赤色玉箫,整个人给人予一种温静美好之感。
苏芊也是从飞舟之中出来,落到小云舟之上,对着中年文士行有一礼,口中道:“宣叔父。”
中年文士对她点点头,又笑了笑,用手放在前面比划了一下,道:“我当初见的时候,才这么一点高,就跟在姐姐的身后,现在也是统领一军的校尉了,时光当真过得是快。”
苏芊道:“宣叔父还是风采如昔。”
她看了一眼那名白衣女子,后者对她轻轻点了下头。
不过中年文士似乎没有向她介绍这位女子的意思,又笑着对她道:“我两家之间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
如今青阳的局面,苏公也很关心,这次我奉命去往青阳,苏公让我也顺便照拂一下们姐妹二人。”
苏芊微微抬头,道:“我们不需要别人的照拂。”
中年文士倒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脾气可真是和苏公一模一样,那位兄长心思深重,功利心又太重,也就在姐妹身上能见到苏公当年的气度了。”
苏芊道:“可父亲却总是认为兄长才最像他。”
中年文士失笑了一下,道:“不提这个了,我这次来青阳要住一段时日,在这里待了这些年,若是得闲,便先与我谈一谈青阳这里值得注意的人或物吧。”
苏芊想也不想道:“如今洲中,最值得注意的人,当然就是玄府的张玄正了。”
中年文士道:“蔚侄女之前来书,倒也是略微提及了这位玄正。”
白衣女子听他们提及张御,却是露出注意之色,此刻她朱唇轻启道:“听说这位玄正是从东庭都护府归来的?”
苏芊道:“是的,当初东庭都护府的烽火点燃之后,是我带光烨营前往相援,不过到得那时,危机已是被这位张玄正一力解决了。”
白衣女子轻轻点头,没有再多问。
中年文士笑道:“这荒原上不是久谈之地,世侄女,我先和一同回青阳,而后再慢慢详言把。”
双方在这里分开后,中年文士回了飞舟之上,对着白衣女子恭敬言道:“这一次不知姑母准备在青阳待多久?”
白衣女子平静道:“我这次只是想去当年他执意要去的地方看一看,不过却要先等办完了事。”
中年文士摇头道:“姑母勿以小侄为念,这次来青阳,我并不准备插手青阳的局势,当也无有太大妨碍。”
白衣女子浅笑了一下,道:“方才见那苏家小女郎时,说当时她才这般高,可在我眼里,又何尝不是那个会偷我剪纸去到处贴玩的小童呢?”
中年文士也是莞尔,他拱了拱手,道:“那就劳烦姑母了。”
良州检正司之中,张御这些天正在着手安排一个计划,因为要求相对隐秘,所以检正司的人都调用,动用的几乎都是修士。
这一日,他正在审阅下面送来的报书,有弟子来报道:“玄正,曹玄修自外归返,正在外面等候。”
张御放下报书,道:“请曹道友进来。”
不一会儿,曹方定走了进来,对他一拱手,肃容道:“玄正,幸不辱命,此行曹某成功追上范尚,并已捕拿他回转。”
张御当初安排曹方定前往,只是因为有几分追上的可能,所以抱着姑且一转的心思,没想到曹方定倒真的是将人追回来了。
他道:“曹道友,这一路之上未曾遇到什么麻烦吧?”
曹方定道:“还算顺利,途中遇到一个光烨营的苏校尉,自称是玄正的旧识,蒙她援手,此回才能这么快将人带回。”
张御道:“苏校尉确然是一位旧识,原来她这回也在北原,”他抬目言道:“曹道友辛苦了,可先下去休息,过后我辈还有事要做。”
曹方定肃容一礼之后,便就退了下去。
张御吩咐身边的修士道:“把范尚带过来。”
少顷,范尚就被带了进来,他面容颓败,发须披散,进来之后,努力使自己镇定了一些,躬身一礼,道:“罪人范尚见过张玄正。”
他的双腿一直在发抖,甚至身躯有些发软,不仅因为是被玄府捉拿了回来,还是因为他得知自己被直接带进了检正司。
玄府至少还是讲规矩的,可检正司却不见得了。
在两府之中,检正司长久是被妖魔化的,故他对检正司畏惧远远大过玄府。
张御看了一眼,吩咐道:“给他找一张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范大匠忙是感激道:“多谢玄正,多谢玄正。”待坐下之后,他也不敢坐满,只是小心挨了一个角。
张御道:“范大匠,也应该明白,到了这里,无论是两府还是天机院,都没有人可以再帮解脱出去了。”
范大匠一副认命的样子,道:“是,是,罪人范某知道。”他顿了下,一边躬身,一边言道:“玄正想问什么,罪人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张御当即问了一些其人与霜洲交通的事,范大匠也当真是毫无隐瞒,将自己与霜洲勾连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到了末了,他也是叫屈道:“我实在也是冤枉啊,我当年奉了翟副院主命令行事,要不然谁愿意和霜洲那些异类打交道?”
张御眸光微闪,道:“翟副院主?而今此人何在?”
范大匠无奈道:“他在四十年前就身故了,只是与霜洲接触之事,既然开始了,也就难以停下来了。”
张御道:“当日可有什么文书明执留下么?”
范大匠苦着脸道:“这却无有。”
这位副院主把这些隐秘之事交给他干,那不是看重他,把当他心腹么?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他又哪还会去要什么明执文书?
张御思索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与这位翟副院主曾经打过交道,可对方若是在三十年前就故去了,那么这应该不可能的事,可他再是一想,却是无端想起了一个人。
过去片刻,他才继续问道:“青阳洲中有许多未在载册的造物人,可知此事么?”
他只是本来试着一问,并未想能得到什么太多,不过范大匠却是立刻点头道:“有,有,我巨州天机院这些年来也着实打造过不少此类造物人,不少据说是用来当做两府官吏的替身的。”
他表功一般说道:“本来有上面关照,不准录在载册之上,不过罪人向来记性好,每一个都是记在心中了,玄正若需要,罪人稍候就可默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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