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莫名,出现了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因而在耳里更显得诡异非常。
司马睿心虑刘辩生死安危,此时闻听这琴声不由得微微一颤。
他虽不是什么音乐大家,但自小在家族中学习琴棋书画,尤其是自己那二哥哥司马懿学富五车,深谙风,因而在十余年的耳闻目睹之下,对这琴音也是略懂一二。
如果他听得没有错,这原本该是悦耳动听的琴声中,分明藏着风雨欲来的肃杀冷酷,不断拨动着“听客”的心弦。
司马睿暗暗一计量,自己离得那琴声甚远,可只听了这么一会儿便已觉得心神不宁,若是谁在面对这琴师咫尺,只怕面临的情况怕还要凶险百倍。
由此可知这位抚琴之人,必然是位一流的武者!
然而在这白马港中,纵然算上那冀州军上下,能够让司马睿做出这样判断的武者,只怕也是没有几个。
无双榜上人物太史慈自然是得算一个,那深浅不知的华雄也可以算一个,但除此以外便是那张绣都略显有些不足,更何况是那一干冀州武将。
那么由此而知,便只剩下最后一个猜测——这琴师必是今夜暗中策划势力一员,也只有这样的势力储备,才敢在两万汉军的保护下仍旧对太子刘辩图谋不轨!
念及刘辩安危,司马睿心急如焚。
哪怕他知道刘辩的身边有太史慈跟陈到这样的超级高手在,但既然对方敢在今夜有恃无恐的对大汉储君行事,必然是藏着什么可怕的后手。
犹记得当日在凌云府的惨案,那刘虞尊为九州第一人,不一样被陷入层层阴谋中方才惨遭不测,最后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吗?
他不敢再有半分耽搁,将其他事情交给了幸存的汉军自行处理,自己则是不再掩饰人元中级实力,于众目睽睽之下仿若大鹏展翅一般飞驰而走。
诸人中不乏信鬼神之辈,眼看着司马睿这般超然行动,心里头只当后者是神仙救人,不由得跪地连拜。
不知情的司马睿飞奔疾走,循着那琴声倒不必担心走错方向,只不过越是靠近就越觉得心神颤动,仿佛正有一双手轻轻的拨动着他的心弦。
这种感觉很不妙,也很捉摸不定,是他自接触武道之后少有的几次的无力。
记得上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要追溯到那地虚宫中的玄学高手葛玄,那神乎其技的手段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也让司马睿大开眼界,方知原来这世上除了武道一途外,竟还有这般神鬼难测的技法,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好在他得上天眷顾,由刘虞亲传世间第一隗宝的阳天龙魂,对这等意外难寻的手段有着天然的抵御跟防备,所以倒不曾感到多少的难受。
胡思乱想间,司马睿其实仗着身法高明已是飞驰许多,竟是跑出了白马港的范围,可就是在这里才见到了更多战斗的痕迹。
果然,这个方向没有错。
只是这里的场景……有些恐怖跟残忍,以及令他感到愤怒跟痛惜。
至少有数百名云鹏军惨死在场,这些汉家最为精锐的卫戍战士成片成片的倒在此地,与此同时还有冀州军的痕迹,原本在白马港失踪的都有迹可循。
然而有太史慈在此,谁人能够杀死这么多的云鹏军?
司马睿上前查看,却发现云鹏军上下全无伤口,唯有五官渗血不止,死状极惨。
他虽不是仵作,当入得武道之后,知晓这与被人用真气击中身体使得五脏六腑破碎之像,因而也是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一路看来,先是些将卒尸身,后面才零星的出现了几名冀州官吏,例如那之前还在夸夸其谈的闵章便在其中。
这位被冀州牧韩馥赞许文采斐然的当地豪门才子,本该是被委以重任,飞黄腾达的大好年纪,此时却是面色惨白,浑身冰冷的躺在泥泞之中。
司马睿虽然对此人感观并不十分美好,但毕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因而顺手将此人拖到了稍显干净的地方,叹道:“闵章,待我找回了殿下,定叫他好生安排你跟其他人的身后事,也不枉你我在这白马港共事一场……”
可伶的闵章自然无法道谢,那无光的双眸黯淡的瞧着大地,也许知道自己原本光辉的一生要在这里戛然而止,说不定之前就不会表现的那么漫不经心了……
司马睿没办法为闵章做更多的事情了,他已听得那琴声越发短促有力,怕是对方已到了决战时刻,说不定下一秒便会威胁到太子刘辩的安危。
念及于此,他飞身而起,疾步而行,不一会儿便远远的见到了前方一方高地,足有千余人团团围绕护卫一处,而在他们的对立面却仅仅只是一人一琴。
那琴师孤身一人,面对着千余人,若只是看着场面不免让人有一种蝼蚁撼大树的可笑感,可若是在再看看他的周边那七零八落的汉军尸身,那么任谁也不敢再这般想了吧……
就是这么一人一琴,却是真正做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事情,逼得千余人不敢再随意撤走。
而在汉军阵中,只有两人一剑一枪仍在支持纠缠,不断绕着琴师周围,想要寻找任何可能的机会反攻。
可就在司马睿不断靠近的时候,场中琴音戛然而止,显然那位琴师已经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琴,意由心生。
或清远淡泊,或激昂豪壮,或悲切自艾,或冷酷肃杀,千变万化,一言难尽。
琴师以琴音为器,心存戏耍便做那猫捉老鼠的玩意,心存杀机便屠戮似猪狗!
真气随着琴声散播四周,绝无漏网之鱼,短短时刻已一路收割数百名汉军性命,其中以云鹏军最是舍生忘死,以及眼前这两条“大鱼”最是难缠。
这两员汉将身处天罗地网之中,却是意外的不认输不服输,仍旧要做那殊死一搏,而所为的不过就是那躲在重重护卫中的刘辩。
琴师对于这种所谓的“愚忠”,最是感到深恶痛绝。
那被纱巾遮住的面容虽然瞧不出分毫,但手上的弹奏在稍稍停戈之后,却是一改之前的柔绵风格,竟是以一曲“十面埋伏”震撼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