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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皓月为灯火,繁星作路引

夜空之上,广寒高悬,繁星满天。

晚间的风雪比白日稍微放缓了一些,但是气温却因为夜幕降临而更低了几分。

黄巾军的营地之中,星火灿烂,许安命令军卒下了明营,既然已经暴露,明营暗营便不再有区别。

营垒之中,负责警戒的卫兵没有丝毫的怠慢,皆是警惕着看着黑暗的四周。

中军帐里,许安闭着双目,正襟危坐在粗制的草席之上,身前的案桌上放着一个用来计时的简易沙漏。

时间一点一滴的从众人的身边流逝而去,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黑夜之中显得极为刺耳。

刘辟、吕布、徐晃、张辽、颜良、文丑等一众黄巾军的将校皆是坐于帐中,屏气凝神,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沙漏上方的细沙缓缓的从上部流向下方,一点一点慢慢的将下面的容器填满。

沙漏上部的细沙已经流逝了超过大半,只剩下少许的细沙,估算一下时间,可能连一分钟都不需要,就全部流逝到了下部。

许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而他身前的沙漏就在这时已经尽数流完,流入了沙漏的下方。

中军帐中,所有人的目光在此时也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许安拿起案桌之上的沙漏,站立起身,目光平静的看着中军帐中一众面色肃然的黄巾军将校。

刘辟看到许安站起,也是离开了座位,单膝跪地,低下了头颅,沉声禀报道。

“各军整备已经完毕,只待主公军令,全军立时可动!”

许安握紧了手中的沙漏,目光慢慢的变得阴冷了起来,中军帐之中原本沉闷的气氛在一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之气。

“西部鲜卑首领贺楼祁已经发现了我们,鲜卑王庭三万大军已经知道我军的到来,他们正在鲜卑王庭张开大口等待着我们自投罗网,而两万余名鲜卑骑军正从四面八方向王庭方向驰援。”

许安的语气平静,局势凶险万分,但是却似乎对许安没有丝毫的影响。

中军帐中一众黄巾军的将校也没有一人脸上出现畏惧的神色。

昔日面对着葵城的汉军,他们没有畏惧,在朔方面对着七万余匈奴骑军的背水一战,他们也没有畏惧,面对着十余万冀州兵的时候,他们更没有畏惧,如今不过区区五万鲜卑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感到畏惧?

“我们太久没有征战,世人已经忘记了我们的勇武,北地草原的部落,也以为我军孱弱可欺……”

许安的面色微沉,眼神一厉,凌厉的杀气陡然从他的身上漫卷而出。

“今日一战,必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许安龙行虎步的向前走去,帐内坐于两侧的军将皆是站起身来,依次跟随着许安向着帐外走去。

“传令全军,一路向西,马不停蹄,不惜马力,奔袭鲜卑王庭!”

“诺!”

许安身后的一众军将皆是轰然应诺。

守在中军帐帘处的两名卫士掀开了帐帘。

许安阔步出了中军帐中。

帐外一众腾骧卫的军兵已经是整装待发,将中军帐外堵得的水泄不通。

徐鸿按配着腰间的雁翎刀,站立在一众军兵的最前方。

所有的人看到许安,皆是低头致意,向两侧避让而去,密集的人群犹如波开浪裂一般在许安的眼前分开。

“咻——————”

中军帐外,黄巾军那独有的木哨音在夜空之下响起。

哨音尖锐而绵长,顷刻之间向着四面八方传去。

黄巾军的营地之中,听闻到了哨音的四营的军卒齐齐上马,他们早已经从睡梦之中醒来,为自己的战马穿上了高桥马鞍,系好了缰绳,固定好了双脚马镫,

“呜————”

低沉而又苍凉的号角声从营地的各处响起,各地的骑军在片刻之后已经是完成了集结,随时可以出发。

许安紧握着缰绳,劲风鼓荡,将他身上的土黄色的战袍吹的猎猎的作响。

六百身披黄衣的腾骧卫就伫立在他的身后,营地之中的军帐已经收起,密密麻麻的骑军林立在他的身前。

“今日的目标只有一个!”

许安牵引着战马,在风雪之中走动。

一众骑军的注意力皆是集中在许安的身上,他们的目光炽热,饱含着敬意。

“攻灭西部鲜卑王庭!让天下再度传唱我太平道的威名!”

许安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雁翎刀,歇斯底里的呐喊着。

疾风呼啸,将许安的声音传向远方。

一传十,十传百,营地之中,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许安的话语。

四营的骑卒,近两万名黄巾军的军兵,尽皆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喊出了那一句他们已经有许久没有再喊出口了的口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许安目光森然,猛然举刀下劈,断然喝道:“出阵!”

“诺!”

一众黄巾军的骑军轰然应诺,沉闷而又有力的马蹄声的转瞬之间已经充斥在了许安的耳中。

雨雪渐停,疾风稍缓。

皓月悬空,夜空之中遮蔽着月亮的云层不知何时也已经消散。

满天的繁星暗淡,皓月在前,不能争辉。

清冷的月光洒到了辽阔的草原之上,为两万余名黄巾军的骑卒照亮了前行的道路,甚至连火把都不需要。

作为先驱的斥候,仰头观察着天空,辨别着星辰,作为导航,草原之上并没有什么可以让提供给他们的参照物,指引着黄巾军前行道路的不是堪舆图,也不是向导,而是宇宙之中浩瀚的星辰。

皓月照明,繁星引路。

皓月为灯火,繁星作路引。

在隆隆的马蹄声之中,两万余名黄巾军的骑卒向着西方滚滚而去。

黄巾军突然出营,也引起了外围鲜卑斥候的注意。

他们慌忙之中,驱策着战马,想要回去通风报信。

黄巾军的斥候也并非是酒囊饭袋,他们早在大军出发之前,便离开了营地,开始绞杀着大军外围的鲜卑军斥候。

而在大军行军之时,他们游离在大军的外围,护持着大军的两翼,前后四方。

本来就精锐的黄巾军斥候,装备着新式马具,在成廉、魏越两名骁将的带领之下,轻而易举的便击溃了外围的鲜卑军斥候。

不过鲜卑军的斥候还有为数不少的人逃出了黄巾军斥候的绞杀,他们快马加鞭回报着黄巾军的动向,想要将这个消息带给各自的部族,然后通知王庭。

只是他们终究是低估了黄巾军的行军速度。

装备新式骑具的黄巾军骑军行军的速度,比没有装备新式骑具的普通骑军快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坚固的马蹄铁保护着黄巾军战马的马蹄,也让他们可以适应各种地形,在其上健步如飞。

黄巾大军的行军速度,甚至比一般鲜卑军的斥候速度都还要快上一分!

也正因此,只要被黄巾军斥候发现的鲜卑军斥候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

黄巾军就在这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之中,向着西部鲜卑的王庭快速的前行。

那些在黄巾军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鲜卑军斥候,黄巾军的营地距离西部鲜卑王庭还有一百五十里,所以他们发现了黄巾军行动的消息,不是先回禀王庭,而是首先是禀报给各自的部族。

西部鲜卑已经有四五个临近的部落被动员了起来,派出了部分的军兵游离在外,不过这四五个部落都是中小型的部落,加起来也不过出动了两千余骑。

如果许安麾下的黄巾军是一只正常的军队,那么他们这样的做法没有问题。

但是问题就在于,装备了新式骑具的黄巾军又岂会是一支正常的骑军?

皓月慢慢向西移动,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而这个时候黄巾军已经抵达了距离西部鲜卑王庭只有十余里的位置。

而直到这时,贺楼祁才收到前线回禀的消息。

一路的急行,这个时候的黄巾军已经换乘了两次战马,这一次他们骑上一直保存着充沛体力的主马。

“咻——————”

尖锐的哨音在草原的上空长鸣。

隆隆的马蹄声之中,换好了战马的黄巾军向前方飞速的挺进着,星夜奔袭上百里,就算是骑乘在战马之上,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极为损耗心神体力。

但是一众黄巾军的军卒却没有一人感到疲惫。

因为有一面战旗一直行进在大军之中,行进在大军的前方,他们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那面高大的旌旗,那是许安的大纛旗!

他们的大贤良师与他们同在,黄天在庇护着他们,与他们的站立在一起!

“咻————”

“咻————”

一声又一声尖锐的鸣叫声掠空而起,传向四方。

土黄色的洪流滚滚向前,两万余名黄巾军的骑卒已经披甲在身,他们甚至已经可以看到西部鲜卑王庭那绵延的军帐,可以看到王庭混乱的人群。

西部鲜卑王庭,贺楼祁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此时的贺楼祁,心中满是愤怒和惊恐。

原本想要攻入并州,占据匈奴牧场,进犯并州的可笑念头早已从他的脑海之中烟消云散。

他愤怒于那些酒囊饭袋,居然一直没有发现黄巾军的踪迹,让黄巾军的骑军居然长驱直入到一直到王庭之外,等到王庭外围负责警戒的斥候回禀时,他才知道黄巾军的骑军已经就在十里之外!

他惊恐于黄巾军那恐怖而又诡异的行军速度,那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黄巾军来的实在是太过于迅速,快到西部鲜卑部落没有一人料到,就在今晚黄昏之时,回禀应该还有一百五十里左右的距离,但是现在不过刚刚凌晨,黄巾军的骑军已经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王庭的东方。

王庭的之中,大量的鲜卑人被紧急动员了起来,他慌慌张张的找寻的刀兵,找寻着裘甲。

但是越是焦急,却越是容易出错,西部鲜卑王庭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热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贺楼祁在努力的召集军卒之时,王庭之中却发生了更大的动乱。

“那边发生了什么?!”

贺楼祁一把抓住一名从一处骚动之地踉跄着跑出的鲜卑贵族,质问道。

听到那鲜卑贵族的解释之后,贺楼祁的脸色陡然大变。

王庭之中突然出现了传言,声称黄巾军并非是凡人,这支黄巾军骑兵尽皆是妖魔鬼魅,不然为什么会昨夜还在一百五十里外,现在刚刚天明,已经出现在了王庭之外。

贺楼祁此时瞬间明了,王庭之中多半是有黄巾军的奸细。

“不好!”

就在贺楼祁正想下达号令之时,王庭的角落却突然出现了火光,浓烟陡然冒起。

贺楼祁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躯一晃,差点倒在了地上,他的手脚冰冷,脸色发白。

内忧外患,毫无防备,这一战的结果几乎已经注定……

“所有传言者,皆杀!”

惊惧几乎将贺楼祁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但是极度的惊惧过后,便是愤怒,无尽的愤怒。

贺楼祁因为惊惧,因为愤怒,浑身不断的发抖。

他骑乘在战马之上,此时贺楼祁已经是被愤怒和惊惧完全填满了胸腔,此战黄巾军绝对是有备而来,他知道唯一的生机,就是抗住黄巾军的第一波攻击,拖延到王庭周边部落援兵的驰援。

“传我命令,令各部的援军火速赶往王庭支援!”

贺楼祁拉过一名近臣,向他下达了命令。

王庭之中的鲜卑人也集结起来了不少,黄巾军披甲乘马而来,肯定是不能驱使着战马全速奔跑,这也给了西部鲜卑最后的一丝残喘的时间。

“鲜卑的勇士们!”

贺楼祁看着王庭之中一众面色惊恐的鲜卑骑军,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一些什么。

否则这样的士气,他们必败无疑。

贺楼祁张口欲言,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言语在这一刻如此的苍白。

他想要述说鲜卑往日的荣耀,他想要诉说该有的勇气,他想要述说汉人的卑劣,但是这一切他都无法说出口,他明白这种时刻再说这些话毫无用处了。

“为了我们的身后的家人,死战!”

贺楼祁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嘶声吼道。

“死战!”

王庭之中,一众鲜卑骑军尽皆是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兵刃。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这里是王庭,这里是西部鲜卑的王庭,他的家人族人,亲属姐妹皆在其中,他们不能再向后退去。

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让他们再退却。

“死战!!”

无数的鲜卑骑军大声的嘶吼着,他们很多人的脸上还带着惊惧,甚至连身躯都在颤抖,但是他们握着刀兵的手却是无比的坚定。

他们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刃,跟随在他们的大人贺楼祁的旌旗之下,向着东方缓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