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这个请求,让刘大郎的媳妇有些迟疑。
付拾一很是体贴:“自然不能让刘大郎白帮忙,事成之后,一切按照规矩来。”
按照规矩,别人帮忙办事儿之后,那就要给人一点中介钱。
刘大郎的媳妇顿时眉开眼笑,看付拾一顺眼多了:“那哪能呢?不需如此客气。进来坐,进来坐!”
这事儿不需要刘大郎出面,她自己就能挣了这个钱。
付拾一露齿笑:“若是嫂子不收,我断不敢麻烦你们的。”
刘大郎的媳妇就没再拒绝,反倒是打了包票:“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帮你问,没准下午就信。到时候在这一片,咱们也好做邻居,有个照应。”
付拾一也是这样想的,笑容就更灿烂:“那就最好不过了。”
刘大郎的媳妇唤作陈巧娘。如今热络让付拾一叫她巧娘就行。
付拾一从善如流,改了称呼,陈巧娘就更和付拾一亲近了,差一点就认作了妹妹。
然后还打听了一下付拾一和刘大郎是怎么认识的。
付拾一当初认识刘大郎,还真是巧合。
来长安路上,她遇到了黑车,想趁着她生病,干脆卖了她,又好得了她的银子。
恰好遇到了刘大郎仗义,不信那黑车的话,强行叫来了兵丁,然后验明身份,又送她去了医馆。最后还捎带她一程,将她送到了相熟的店家那里,请店家帮忙照顾几天。
如果不是刘大郎,这会儿付拾一还真不知道当时烧得昏昏沉沉的自己,会被卖到哪里去。
所以付拾一是真心感激。
这份恩情,以后也要想办法还了才好。
陈巧娘听完了,还笑骂一句:“我家那人,就是爱管闲事儿!以前我还劝几句,现在也就随着他去了。反正就当是积德了!”
付拾一连连点头:“好人会有好报的。”
陈巧娘热情留付拾一吃晌午。
付拾一连忙拒绝了,留下自己如今住址,请陈巧娘有消息了,就来告诉她一声。
又提了个要求,说是越快越好。
陈巧娘办事也是个麻利的,下午时候,居然就找到了付拾一。说是找到了一处房子,请付拾一去看看。
出租的房子是个叫谢大娘的,谢大娘如今寡居,带着两个儿子。大儿子分家出去了,小儿子才十岁,正是读书花钱的时候,虽然家中也算富裕,但是有点进项也好。所以就想着把厢房两间出租。
那谢大娘家,和陈巧娘家也就是隔了两户人家。很近便。
付拾一去看了看,觉得很合适。
当即就交了半年房租,又拿出一个月租钱来,给了陈巧娘算作谢礼。
陈巧娘没想到给这么多,顿时欢天喜地,越发热络的要帮忙搬家。
说是搬家,也不过两个包袱。
搬家完了,陈巧娘又请付拾一过去吃饭——自然是宾主尽欢。
付拾一第二日擦洗收拾一日,将原本有些脏乱的厢房收拾得干净利索,还找出了一只粗瓷瓶子来,往里头养了一朵花,就放在窗户底下的桌子上。
谢大娘看着,就忍不住玩笑:“还是年轻姑娘家好,干净又细致。付姑娘是个会过日子的。”
年轻小姑娘,就爱这些花啊朵啊的,谢大娘看着,自己都有些恍惚了——那会儿没出嫁,自己不也是如此?一转眼,竟都老了。
付拾一笑吟吟:“大娘快莫夸了,我也就是照瓢画葫芦,学着巧娘罢了。”
在付拾一看来,陈巧娘也的确是个懂得生活的人。有情调,甚至还有些小资。
谢大娘连连点头:“巧娘是个爱美的。又勤快,家里收拾得漂漂亮亮,也不知道刘大郎哪里的福气,娶了这么个美娇娘。”
付拾一又打听几句:“长安县县衙那儿,我看着地方挺空的,摆个摊儿卖早食的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儿?”
谢大娘随口八卦:“嗨,那些不良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吃了也未必给钱,谁敢去摆?而且那地方也不热闹。怕不能回本。”
谢大娘心中一动,狐疑看付拾一一眼:“你该不会是——”
付拾一笑得很甜:“是啊,我也不会别的本事,从前在家里做饭还成,所以我想着去支个摊儿卖东西。别的地方人都多,地方也小,就那里最合适。”
长安城不是乡下,杀猪匠是没活儿的。所以不能做。
付拾一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不能说了。
谢大娘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那里那么清净,能赚钱就怪了。你一个年轻女郎,去卖吃食,他们那些人能不欺负你?”
付拾一只说自己要试试。
谢大娘见她铁了心,顿时也不好再劝,心里却总觉得古怪。回头难免和陈巧娘悄悄议论。
陈巧娘也觉得古怪,但是这事儿也和她没多大关系,付拾一房钱也交够了的,她就懒得管了。还劝了谢大娘几句:“一个姑娘家,还能折腾出什么来?只要给房钱就行。”
结果下午时候,付拾一还真就去买了家伙事儿,准备开始弄了。
一副挑子,两个箩筐,二十个碗,一口平底锅,一个大陶罐,就是付拾一的全部家当。就这些,也去了付拾一剩下的存款。
也就是说,接下来是真要想法子赚钱了。付拾一有些肉疼,却也咬牙买了。
付拾一要卖的,是卷饼和馄饨。
卷饼很简单,有点像是煎饼果子,不过里头卷的不是果子,而是各种菜蔬。
付拾一挑着东西回来时候,还把谢大娘和陈巧娘都惊了一下:这是个女郎?这力气也忒大了吧!
这些东西,加起来怎么也有个五六十斤了。
男人们挑着走,都有些费力啊!
偏偏付拾一长得还灵巧,看上去是个水灵灵的美貌小娘子啊!
付拾一的确是生得好看水灵,眼睛大而灵动,眉毛秀气,鼻梁小而挺翘,嘴唇也是红润润的,加上皮肤白皙,又是个鹅蛋脸,怎么看都是标准的美人儿。
可这样的美人儿,穿着男人穿的圆领袍,肩上挑着一副挑子,走得步步生风——
怎么看都让人有点儿接受不得。
谢大娘看着,莫名心酸:“没依没靠的女人,就是得什么都扛着。”
只是触景生情了。
陈巧娘也喃喃:“这样的女郎家,真有人能卖她?”
一扁担过去,谁还敢上前啊?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唯独付拾一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笑得灿烂:“明日一大早我就出摊了,希望生意好。也没人闹事儿。”
谢大娘和陈巧娘对视一眼,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付拾一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长安县县衙门口摆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