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程一旦进入正式生产阶段,一切就来得很快了。
尤其是除辛还上过了付拾一关于生产的完整课程。
所以,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还要不慌不忙。
除辛即便是痛得面目狰狞,也还是悠着一口气,既没有胡乱喊叫,也没有胡乱用力。
她严格按照付拾一当初教导的,只有宫缩时候才用力,宫缩停下,她也停下。
如此一来,连半个时辰也没要了,胎头就下来了。
看见胎头上黑黢黢那一点胎毛时,付拾一忍不住亢奋大喊:“胎头下来了!我看见胎头了!我能摸到了!除辛你加油!孩子马上就要落地了!”
除辛其实也能感知到大概情况,只是这么久了,她也有点疲了,于是趁着松一口气的时候,赶紧咬牙喊一声:“我没劲儿了!”
这个事情付拾一还真没预料到。
在那一瞬间,她差点脱口而出让来一条巧克力。好在反应过来了,就赶紧吩咐:“来点糖水!多放糖!别客气!”
不等春丽行动,第一个冲下去找糖水的,就是厉海。
看着厉海犹如闪电一样的背影,春丽都傻了:“这就是不良帅吗——”
未免太厉害了一点。
从去找水,到水端上来交给春丽,统共也没要二十个呼吸。
不过即便是这么短,里头的产程也又进步了一小段。
春丽将糖水送进去之后就出来了。出来之后虚心对厉海请教了一个问题:“厉郎君是冷吗?怎么一直手在抖?”
厉海闻声低头看去,就发现自己的手真的在颤抖。
他自己也愣住了。
春丽:???厉郎君到底是怎么了?
屋里,付拾一给除辛喂糖水时候,跟她商量:“喝完了水,咱们趁着有力气,一鼓作气将孩子生下来吧?”
除辛应了。
喝完了糖水,除辛深吸一口气,默默的等了一次宫缩疼痛,然后就开始不留余力的拼命将孩子往外挤——太用力,她甚至忍不住的的嘶吼出声。
拾味馆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一声吼。
然后付拾一伸手托住了瞬间被挤压出来的胎头。
紧接着一气呵成,托着孩子的脖子,再扶着它小小的肩膀,将孩子转动着彻底脱离母体。
虽然不是第一次接生孩子,但是当这个红红的小肉团被托在双手上的时候,付拾一还是觉得浑身僵硬,手心出汗,甚至于心跳都加速了。
而且还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荷尔蒙,让她觉得眼前这个红彤彤皱巴巴的,手指头都被泡得微微发白的小老头居然意外的有点好看。
罗乐清的反应和付拾一差不多。她呆呆的看着付拾一手上的孩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离得最远的除辛,有点儿着急:“孩子怎么样?”
付拾一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赶紧将孩子倒过来,又轻轻的拍了拍孩子的背,确保孩子嘴里的脏污吐出,他能正常呼吸。
第一次呼吸显然对于小家伙来说有点不适应。
他忍不住的大哭出声,声音嘹亮得像是早晨打鸣的大公鸡,甚至让人有一种震得耳膜都发颤的感觉。
付拾一深深感叹:“他可真有精神。怕是以后咱们想睡好就不容易了。”
这句话破坏了眼下神圣美好的氛围,罗乐清忍不住笑出声来。
除辛更是着急催促:“快处理脐带,然后包起来。天太冷了。”
于是付拾一就掏出了自己极限速度,飞快的处理了脐带,然后将孩子包起来,直接塞进除辛怀里,让她抱着。
罗乐清则是已经麻利的处理了胎盘。
因为除辛一直有锻炼,且孩子体重偏小的情况,所以并没有撕裂。这也就更加减少了罗乐清的活儿。
都处理好了,替除辛将衣裳擦了一遍身上的汗,然后换了烘烤得暖和的衣裳,付拾一就扶着除辛往外走,准备回自己屋里去——产房里因为生产,味道不好闻,显然也不适合久留。
门一开,厉海下意识的看过去。
结果就看见除辛一步步艰难的往外挪。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挡着风:“怎么还出来了——”
“隔壁就是除辛的屋子,让她去自己屋里坐月子。”付拾一奇怪的看了一眼厉海,而后才慢慢解释一句:“不要紧,几步路,不冻着就行了。”
就因为这一句话,厉海的动作更像是护着小鸡的鸡妈妈了。
两个胳膊活脱脱就是张开的翅膀。
付拾一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等护送除辛进了隔壁屋子,厉海这才松了一口气,飞快将门关上了。
事实上,因为疼,除辛根本就没感觉冷,反而是疼得又出了一身细密的汗。
生产实在是太耗费体力,当躺上了软软的褥子,除辛很快就睡着了。
付拾一将孩子抱到外间,以供大家参观——事实上,几乎拾味馆所有人,都找借口过来看了一眼孩子。
最后,付拾一将孩子交给燕娘抱着,自己则是出去叫厉海:“你不进去看看孩子?”
厉海犹豫了一下,跟着付拾一往屋里走,嘴里却问的是:“除辛怎么样了?”
付拾一一面将厉海带到了孩子跟前,一面与他说情况:“我们准备得很充足,而且除辛运气挺好的,生产过程中没有任何意外情况,所以她现在就是有点累,回头养一养,就缓过来了。至于身体,估计很快就会恢复的。”
肉眼可见的,厉海居然是松了一口气。而后还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这才又看向孩子。
只是看到孩子之后,他沉默良久,才道:“不太好看。”
付拾一登时就被这一句话逗得乐不可支:“自然是不可能好看的。刚生下来的孩子,那都丑。不过不要紧,十天之后,就很漂亮了。”
厉海不置可否,而后转身回了衙门。
等到他走出门了,付拾一才悄悄的拉了一把罗乐清,低声问:“你觉不觉得,厉海有点不对劲?”
耳力很好的厉海其实听见这句话了。他脚下微微一顿,随后加快脚步离开。
自然,就没听见罗乐清跟付拾一咬耳朵:“我觉得厉郎君有点心悦咱们除辛。好几次,我发现他偷看除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