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将灯火都集中起来,将小马扎往那儿一摆,李长博和徐坤一撩衣裳坐下去,两边不良人站得笔挺,还真有那么几分三堂会审的意思。
李长博什么都还没说,那两人就已经自发自觉的跪好了,也不知是不是迫于压力。
厉海和除辛也没换衣裳,同样站在旁边看。
除辛将地上的烟筒捡过来,给李长博看。
当然,在那之前,她已经研究过烟筒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是迷烟,有毒,会让人昏迷,效力很强。这种东西,一般也只敢给牲畜用。或者用来熏毒蚊子。”除辛轻声解释:“这是土方子,不过他们也都不敢给人用。药应是在药铺买的。哪家药铺,竟敢卖?”
李长博顿时了然:“所以,卖药的,也不该随意卖?”
“有毒。若没有药方,谁也不敢给。药方都有剂量的。不敢一次给这么多。”除辛言简意赅:“吃过了,人就该醒不过来了。”
众人一听这话,登时齐刷刷扬眉,倒吸一口凉气。
付拾一若有所思:“难道是团伙作案?”
李长博便看向了跪着那两人。
那两人分明是在瑟瑟发抖。不过也是一声不敢吭。
李长博沉声开口:“你们药是从哪里来的?”
其中一个壮实一些的,战战兢兢开口:“自己种的。”
付拾一一愣:???这是为了推诿责任,开始口不择言了?
除辛更是立刻反驳:“这药生在苗疆,你如何种?”
“种得出。”他小声的解释:“我去过苗疆,呆了两年,学会了。不过,这边长不好,人家药铺不收——”
他有点唏嘘:“本以为靠着这个能发财呢。结果种出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说完这话,他就垂头丧气的低下头了。
“那你们谁知道这个方子?”除辛又问一句。说完又将竹筒里的几样药草取出,就着灯火仔细观察,最后才冲着李长博点点头,示意对方的确没说错,这个药和药铺的,品相的确差得远。
壮实那汉子看了自己同伙一眼。
那人瘦一些,看上去有点像是个瘦猴儿一样,一双眼睛倒是生得很机灵。
他一见这个情况,登时就大声的辩解一句:“方子也是他的!我就是想跟他混口饭吃!他家里穷,老娘生了病,急用钱,他就找到了我,让我跟他干两票——”
越是往下说,他语气还越委屈:“最开始我不同意,他非求我,还威胁我要把我赌钱的事情告诉别人!坏了我的生计!让人再也不敢用我!”
壮实点那汉子听着这些话,脸上表情实打实的懵了。
李长博也听得嘴角都微微翘起来,随后一笑:“这么说来,你是受到了胁迫,是这样吧?”
瘦猴儿连连点头,一脸欣喜:“对对对,就是这个词!胁迫!这个词真是对得很!”
壮实那汉子震惊之余,显然也知道自己在不开口说话,就要被冤枉死了,赶忙磕磕巴巴开口:“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也不知是不是越着急越不知道说什么,他说来说去,都是那几个字。半点干货也没有。
最后徐坤都有点儿着急:“那到底是哪样的?你倒是说啊!”
这都等半天了!
对于徐坤这样的心情,付拾一表示十分感同身受:真是急死了!
李长博清了清嗓子,扫了两人一眼,将两人都看得老老实实了之后,这才缓缓开口:“你说偷盗钱财是受到胁迫,那杀人呢?”
瘦猴儿立刻接话:“也是一样的!他发现那男人醒了,就给人打死了。然后逼着我把那女人也打死,不然他就直接打死我!他就是怕我告密!”
“你胡说!”壮汉急了,不管身上还被绑得跟粽子一样,就要站起身来,最后因为保持不住平衡,“啪叽”倒在了地上,砸得瘦猴儿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壮汉还在拼命的挣扎,嘴里更是不停地说:“你胡说!胡说!胡说八道!人是你杀的!”
他就像是个石磨,不停的在瘦猴儿身上来回碾压。
瘦猴儿连连咳嗽。
可旁边愣是没有一个人去帮忙。
付拾一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着,笃定大家就是故意的:毕竟两个人,甭管是不是胁迫,都不是什么无辜的人啊!受罪嘛,就当是报应了!
当然,那壮汉,付拾一也怀疑是故意的。
毕竟,哪有这样专门朝着人胸口压的?
幸好瘦猴虽然瘦,可骨头还是挺结实,让瘦猴既难受,又能苟延残喘。
等差不多了,李长博才扬了扬下巴。
于是就有人上去,一把拎起了壮汉,将他摆正。
瘦猴儿脸都有点发紫。
李长博看向壮汉:“你将事情完整说一遍。”
壮汉咽了口唾沫,缓和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口,语气里是真有点儿郁闷和委屈:“我是缺钱没错。我在家种这个,本想卖钱,可谁知道根本没人收。我阿娘又病了,我帮人抬轿子挣的钱,根本就不够。而且我刚入行,抬得不好,每次都只能帮忙抬嫁妆——也挣不了多少钱。”
“有时候去卖苦力,更挣不着钱。”
“糊口是够了,可根本不够抓药的。”
他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眼泪就这么一滴滴的落下来,顺着脸庞往下淌:“眼看我阿娘就要不行了。我阿娘这辈子是真没享福过,她说,她听说长安城里有个饭馆做菜特别好吃,要是有钱,她也去尝尝就好了。”
“怪我没本事。”他哭得鼻涕都下来了,抽抽搭搭的往下说:“长安城里的馆子,我哪里买得起?侯老六就是这个时候找上我的。”
“最开始,他说买点我的药。”说到这里,他又开始咬牙切齿:“我这个药我最清楚,我哪敢轻易卖?就问他是想干啥。”
“他说,自然是挣大钱。”
“呜呜呜,我就动心了,我问他,怎么挣大钱?带我一个成不成——”
“他琢磨了一会儿,问我胆子大不大,为啥想挣钱。”
“我就都说了。”
“他让我给他一些药,然后过几天就带我挣钱去。”
“那药也不算多,我就给他了——”
他忽然嚎啕大哭:“我是真不知道他要干这种缺德事啊!更不知道会闹出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