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严宇这个笑声,还真有点吓人。
他自己在那里又哭又笑,付拾一也就打算悄悄退出去,且让他一个人在那儿沉浸。
结果刚走到了门边上,严宇忽然抬起头来,看住李长博,问了个问题:“我师父呢?他有没有——”
“范家那头什么反应也没有。”李长博一点也不迂回的说了实情。
感觉这个消息对于严宇来说,是个特别具有打击力度的消息。
当场严宇就完美诠释了一下,什么叫呆若木鸡。
付拾一看着,都怪同情的。
她暗暗的想:假如有一天,我的徒弟杀了人,坐了牢,我还是要来看看他的。嗯……不是这种恶性杀人事件,看他时候给带个烧鸡。要是是这种,来的时候就带上戒尺。
严宇好似还有点不死心,又问李长博:“难道就没有人替我求情?”
李长博微微摇头。
确实没有。就连严宇自己家里人,也没来过衙门求情,或许是不想牵连自身,或许是觉得没法子,反正没来过。
严宇这下终于彻底不言语了。
付拾一和李长博也就悄悄退了出去,让严宇自己在那儿接受打击。
出来后,付拾一悄悄问李长博:“李县令,严宇会不会受到太大打击,到时候疯了?我看刚才他就有点像是要疯的感觉。”
李长博就说出一个特别残忍真实的话来:“反正疯了也不耽误问斩。”
付拾一:……那是不耽误问斩。反正只要刽子手不疯就行。
说起问斩,付拾一心里有点忐忑和不好意思:“今年这个缝头的业务多吗?够不够分啊?”
李长博不太确定:“要不,去数一数?”
“我看行。”付拾一点点头:“我好安排他们实习。实习生,要不要打折呢?”
想来想去,付拾一觉得,可能免费更合适。毕竟人家也被拿来练手了,可是如果免费的话……那要损失多少啊?
李长博慢悠悠的出了个主意:“钱还是要收的,不然,怕是家属心里没底。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花钱买心安罢了。”
付拾一顿时大悟:“对对对,那还是要收费的!这样,就免费赠送一次整理死者仪容吧!反正也正好让他们练练胆量!”
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付拾一又开始琢磨:“这个钱,是给学生们自己呢,还是归学院呢?”
“学院吧。”李长博很果断:“回头一部分进学院账上,一部分拿来改善伙食。”
付拾一微笑脸:“我想那天,我已经知道要给他们吃点什么合适了。”
光是看付拾一的表情,李长博就已经不太想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他甚至,默默地打算:那天,我就留在衙门,多看点卷宗,把堆积的活全都干了!
而此时此刻,付拾一脑子里充斥的,全是毛血旺,麻辣干锅鸭头,卤鸭脖子等等美食:那天,最好什么都红彤彤的,连甜品,也可以改成红汤圆或者红豆沙之类……
李长博挪开目光,目不斜视,只是身上的汗毛,久久都没消退下去。
秋后问斩的日子是早就定好的,所以当天傍晚吃过晚饭之后,李长博就和付拾一去了仵作学院遛弯。
今日是钟约寒在学校里值班,所以住在学校。
他听了付拾一的打算,也是十分赞同道:“嗯,几个人一组,都可以动手缝两针。这种机会不可多得。”
付拾一笑眯眯:“当天食堂里的菜,估计全部换成和血和头有关的菜。要不就是红色的菜。”
钟约寒沉默了一小会儿,问了句:“我那日有事——”
“一起吃吧。”付拾一笑容更加灿烂:“我带头。”
她伸手拍了拍钟约寒的肩膀,语重心长:“身为我的学生,你也要起带头作用才行啊!而且,没有经历过这种折磨的仵作,怎么能算个好仵作?”
钟约寒的脸,彻底变成了冰山:“我看大可不必如此。”
“要的,要的。”付拾一很坚持:“心理素质的锻炼,对仵作来说才是必须的。什么时候能面对这种都不变色,那才真正的合格了。”
毕竟,反胃什么的,会影响思绪的。
而且,呕吐还会污染尸体和证物。
钟约寒终于放弃挣扎,却本着又难同当的心情,问了句:“大夫也要一起吗?”
现在仵作学院里分成两个派别,一个是吃死人饭的,一个是吃活人饭的。
付拾一问了钟约寒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你需要找大夫去缝合,然后呢……你的大夫一边缝合一遍手抖,或者反胃,甚至于有点晕,你怕不怕?”
这一个问题,瞬间就让钟约寒的心变得无比坚定:“我以为,很必须要一起。”
付拾一满意微笑:“对嘛,都是同一届的师兄弟,还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行啊。”
钟约寒面无表情附和:“很是。”
在旁边听了个全程的李长博:……大概这也算是为了学生们好吧?
第二天,当钟约寒在课堂上宣布了这个事情时,学生们都有点沸腾:这么快就要练手了!
好些老仵作以前也干过这样的事情,所以还能淡然一些:那新学的缝合技术,也可以试试……
还是有爱财的问了句:“那钱呢?”
钟约寒微笑:“钱就不分下来了,毕竟是衙门统一承包给我们,价格本身就比平时便宜些,再一分,也就分不了多少。院长说了,钱就在那日做成免费的饭菜,大家都去食堂吃。保证丰盛!那天我们吃席!”
这下,学生们就都激动起来了:食堂平日饭菜已经很好吃了,若是做上一桌席面——那得是什么光景?
有吃过拾味馆的,这个时候口水都下来了,忍不住开始跟四周的人讨论,可能会有哪些好吃的菜。
学生们一脸期待和火热。
丝毫没有注意到,钟约寒站在讲台上,面上是神秘莫测的微笑,以及同样的……期待。
只不过显然,这个期待和学生们的期待,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钟约寒环视一圈,目光更加深沉:这些人,还是不太了解我们的院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