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也是惊了一大跳,下意识想起一个可能性来:袁大宝不会是天生的反社会性人格吧?
袁大宝面对众人惊惧的目光,依旧是平静如斯:“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吗?”
付拾一问他:“你就没觉得下不去手吗?那毕竟是一条生命,而且是你的血脉至亲——”
同父同母,看着肚子一点点大起来,正常情况不都应该是早早就有了感情吗?
袁大宝声音很冷静:“他头都变形了。应该是活不了。而且袁炳子留下他,必然不会留下我。”
“他什么都不知道,随耶娘一起去了,也是最好的。”他看一眼付拾一,然后歪头,反问:“难道不是吗?”
付拾一说不出话来,这些话吧,不能说没道理。可要说有道理,也实在是有点没道理……
所以噎了半天,付拾一也只能说一句:“我不能评价这个事情。你有罪,但不是我来定你的罪。而是律法。”
袁大宝浅浅的笑了笑,然后摇头叹息:“人总是这么虚伪。”
付拾一深吸一口气,看着袁大宝,好半晌没说话。
王二祥忍不住撸起了袖子,破口大骂:“你个王八犊子,是不是就没挨过打?杀了人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吓得旁边的人赶紧按住他:不能冲动啊!这一拳头下去,可就不好交代了!
付拾一也赶紧劝他:“不打紧不打紧,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这种人,还少么?”
她转头看向袁大宝,“客客气气”的回了句:“我是虚伪不假,但你这个自私也是实打实的。”
“你们怎么能明白。”袁大宝显然丝毫没往心里去,语气更加平静。
付拾一觉得这块骨头大概是啃不动,于是决定放弃啃:“算了算了,跟你说不通,我走了。你就把作案经过写一下就行了。”
本来付拾一都往外走了。结果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袁大宝问了句:“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杀人这么熟练?你不是长安最好的仵作吗?你觉得,我杀人手法如何?”
付拾一霍然回过身去看他,正好对上袁大宝平静的眼神。
她细细的咀嚼袁大宝刚才话里的意思,越是琢磨越是害怕:这里头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他之前练习过怎么杀人。
但是这个练习对象……
看着袁大宝那异常平静的脸,付拾一毛骨悚然:不会是人吧?不过,以袁大宝这种奇葩逻辑,倒真能干得出来。
付拾一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杀人了?”
袁大宝“嗯”了一声,直接承认了。
这下,其他人都炸了锅。
付拾一算是其中最镇定的那一个。
但即便如此,付拾一再开口问他的时候,也有些艰难:“你杀了……谁?”
袁大宝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说了句:“你猜?”
这一刻,付拾一只想爆粗口:我猜你二大爷我猜!
她没忍住,最后卷起了袖子,凝重的开口:“虽然我不应该打人,但是熊孩子欠收拾,真的该打。”
王二祥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拦住了付拾一,苦口婆心;“不能打啊,不能打!付小娘子你就没看出来,这孙子故意激怒你呢!”
“我知道!”付拾一脸上的青筋都冒起来,气得张牙舞爪:“可我也忍不住!这种人就是欠打!”
众人赶紧也跟着一起拦。
袁大宝始终保持平静,好像半点不担心这个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最后还是李长博回来,才阻拦了这一出闹剧。
李长博眉头微皱,打量袁大宝的同时,又握住付拾一的拳头:“什么事情气成了这样?”
付拾一的怒气,在看见李长博的时候,倒是消散了一大半,就是莫名有点委屈起来,她伸出手指指着袁大宝,气愤控诉:“这个人,太可恶了!”
袁大宝固然可恶,但是最可恶的是,付拾一发现自己干不过他!
李长博点点头,一本正经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付拾一更委屈了:“你要给我报仇。”
这话让李长博头疼了那么一瞬间,他点点头的同时,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开口说道:“我是县令,要公正严明,不可徇私。”
众人目瞪口呆:李县令你怎么做到一边点头一边拒绝的!
付拾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挠了挠头:“那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毕竟是衙门的人。”
李长博更正直了:“付小娘子有这样的觉悟,实在是深明大义。我会酌情处置的。”
众人脑袋上天线竖起来:嗯?怎么个酌情法?
袁大宝已经看了李长博好几眼,不过一直谨慎的没开口说话。
付拾一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着重提起了袁大宝说的,他还杀了其他人的事情。
最后,她甚至悄悄加了一句:“这个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李长博看一眼袁大宝,和他对视片刻,心里也觉得,这个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是这个事情就这么猜,谁也猜不出来。
袁大宝此时竖起三根手指:“三次提问。我只答是和否。”
付拾一和众人:……袁大宝你真的是厉害了。这么嚣张真的不怕吃板子吗?
不过李长博显然很有兴趣,他甚至撩起衣裳,坐在了袁大宝对面,没有犹豫的就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是熟人吗?”
付拾一竖起大拇指来:这个问题问得好。
然而袁大宝则是沉吟了很久,才摇头:“否。”
付拾一立刻扬眉:犹豫这么久,肯定是不好判定的缘故!所以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不那么熟,但绝对认识的人!李县令果然是长安最聪明的人啊!
紧接着李长博问了第二个问题:“是在你家附近杀的人吗?”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直接问到了关键的东西。
袁大宝显然也意识到,不过他倒是半点担心也没有,只是微笑一下,然后点头:“是。”
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看住了李长博,秉着呼吸等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好奇:到底,李县令会问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