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拉拉扯扯,厉海和谢荣就进来了。
付拾一赶紧正襟危坐,假装若无其事。
两人是来说孙大勇那个案子的。
顺藤摸瓜,如今该抓的都抓的差不多了,该调查的也都调查的差不多了。
他们俩人来问李长博是否要收网。
李长博点了点头:“将名单罗列清楚,人贩子那一波先抓起来,私盐那一波先不管。”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虽然说这种事情应该严惩不贷,但是毕竟涉及太多人,真要是一下子一网打尽,搞不好,朝廷要出大事儿。
所以陛下决定先看看究竟有哪些人,再考虑要如何处置这件事。
厉海又问:“孙大勇呢?”
这个案子拖了这么久,也该对孙大勇下定论了。
李长博微微一笑:“我朝历来拐卖孩童,处以何刑?”
不等旁人回答,李长博就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唐律疏议中,盗贼篇,明文规定,掠卖人口为奴者,首犯绞刑,重返流放3000里。”
“其中掠卖童子者,罪加一等。”
“孙大勇掠卖人口为奴,其中以妇女儿童为主,当斩首示众。”
“但其主动缴纳重金,又供出其他人,立功不少,故而可以网开一面,只处以绞刑。不累及家人,不罚没财产。”
李长博说完这些话之后,别说是付拾一惊了,就是厉海和谢荣也惊呆了:不是说好的要放了孙大勇吗?
大概是看出众人的心声,李长博淡淡言道:“贩卖私盐,掠卖儿童,掠卖妇女,哪那一样不是死罪?”
“再说了,论罪从来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唐律说了算。”
付拾一觉得李长博的潜台词分明就是:我就骗了孙大勇了,咋滴?
众人默默无言,最后付拾一只能给自家小男朋友竖了个大拇指:论腹黑,除了汤圆我只服你。
当孙大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磕磕巴巴半天,他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最后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倒是先落下来了:“他他他怎么能骗人呢?”
付拾一宽慰他道:“不是人家李县令要骗你,而是你身上这犯的罪太多。免了这一个,还有另一个。而且这事儿闹到了陛下跟前去,就算李县令还有心要给你求情,可惜也没成功——”
孙大勇嚎啕痛哭,只认定李长博骗了自己。
付拾一也懒得跟他废话,只问他还想吃什么?鉴于他表现良好,这些日子还是可以点点餐的。
孙大勇抽抽哒哒的哭:“羊,羊肉!他们那天把我羊肉吃了,我还没吃两口呢——”
付拾一满头黑线:这事您还记得?
孙大勇的判决下来,自然还是要告诉玉娘她们一声的。
所以付拾一特地去了一趟道观,将这件事情去告诉玉娘她们。
当得知孙大勇被处以绞刑的时候,玉娘的脸色都白了。
好半晌,她才惊惶的看向了付拾一:“已经定了?”
付拾一点点头:“文书都已经下来了。”
其他人都拍手称快,唯有玉娘一句话不说。
付拾一当然知道玉娘这是为什么,所以就只说还有话要问玉娘,先将其他人打发走了。
其他人一走,玉娘就忽然哭了。
付拾一也不知道说什么劝她才好,所以干脆等她哭的差不多了才说一句:“你还怀着身孕,还是不要情绪太激动的好。”
玉娘就抹了眼泪,苦笑一声,自嘲道:“说起来也奇怪,我心里明明恨他,可是听到他要死了,却又觉得有点难过。”
付拾一还是只能干笑:“这也是难免的,毕竟他和你的关系有些复杂。而且你们即将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父亲。而且女人在怀孕的时候,难免情绪会容易受到波动一些。”
付拾一这样一说,玉娘显然容易接受了一些,她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最近好像是有点爱哭。我还纳闷儿呢。”
紧接着付拾一就问了玉娘一个问题:“他也不是斩首示众,所以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行刑,孩子的事情,你要不要跟他说一声?”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玉娘几乎下意识就拒绝了。
只不过拒绝完了,她又显得有些无措。
脸上也渐渐露出了迟疑。
付拾一就劝她道:“其实要我说还是说一声比较好。李县令特地没有罚没他的家产,其实想的就是他也毕竟立了功,应该惠及他的家人。你因为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以后还要养一个孩子,多一点钱傍身也是好的。”
“我不是为了钱——”玉娘几乎下意识的就反驳。
付拾一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但是养孩子的确需要钱,你听我一句劝,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其实都应该告诉孙大勇一声,毕竟孙大勇是这个孩子的生父。”
“他对你还算不错,否则你也不会对他有那么一丝好感。就算是为了了结这件事情,你将孩子的事告诉他,让他在临走之前有点安慰。之后你就不必再想着他,也不必再犹豫告不告诉孩子父亲是谁——”
付拾一轻声的继续劝:“孩子就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他不必因为孙大勇而蒙羞。你也不必因为孙大勇而影响了生活。”
“有了这笔钱,你也大可以找个地方安静的把孩子生下来,再养一养,看不出年龄的时候,再去投靠你的兄嫂,这样就可以对你的兄嫂说这个孩子是你丈夫的。”
这个主意其实很好,至少给了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来历,不至于被孙大勇影响未来,以后玉娘也有依靠。
玉娘听完之后几乎是不可遏制的心动了。
她犹豫着松了口:“这件事你容我想想——”
付拾一提醒了她一下时间,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后转头去找别人说话。
已经过了这么久,也有不少人给衙门提供了消息,更有人找到衙门来说要认人。
所以几个孩子就要准备一下了。
这些事也不是小事儿。
刚忙完,这些事情从道观出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到了正中,付拾一仰天叹息:如果说能者多劳,这句话是真的,那我一定超级能干。
她暗暗祈祷:但愿接下来都没有案子,让我好好的歇一歇。
只是很显然——老天爷不打算让她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