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丫鬟走远,付拾一这才关上门,转头对燕娘道:“你叫张春盛和郑老井,春丽马牡丹都起来,跟我出一趟门。”
燕娘还有点犹豫:“这么晚了——”
“就是因为这么晚了,才必须去找人。”付拾一沉声解释一句:“李县令不是没有交代的人。”
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么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事。
她不放心。若不亲自去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就是要后悔终生的。
但这么晚了,一个人出门也不安全,所以还得带上人。
可是燕娘也是不放心付拾一:“这几个人,哪里够用?万一真有什么,怎么办?不如还是跟李家那边说一声——”
“太夫人年纪大了。事情没确定,尽量别惊动他。而且,真有事儿,也要去找衙门的人。”付拾一一面跟燕娘说话,一面回屋去换衣裳。
最后,付拾一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术刀也带上了。不过是藏在身上。
另一把解剖刀,则是放在寻常放的位置上。
马牡丹他们也很快起来了。
其中马牡丹背上了弓,还随身带着鞭子,刀,绳子。比不良人还要装备齐全。
春丽则是带着一根结实的木棍:她也没习武,这个就是壮胆用的。
而张春盛和郑老井,两人都将自己菜刀别在了后腰上。
付拾一看着他们这个阵仗,默然片刻,最后还是没说啥,让张春盛套车就走。
第一站自然是去衙门。
衙门里,却没有几个人在。
付拾一问当值坐镇的是谁,守门的支支吾吾说是厉海,她一说要找厉海,他又改口说记错了,是王二祥。
一问其他人,他更是支支吾吾得厉害。
付拾一心里有点发沉,可还是能维持住冷静,直接戳破了真相:“衙门里不该这么少的人留守。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别忘了,我的品级摆在那儿,你瞒着我,是如何罪责,你可想清楚了?”
对方登时语塞,但还是不敢说,最后还一跺脚:“付小娘子您就别问了,这个事儿,是李县令吩咐下来,不让告诉你的。”
“李县令都得听我的。”付拾一直接一句话顶回去。
这句话的效果,显然很大。对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了:“李县令在那边出了一点事情,方良受伤了。不良帅得知后,带着人过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付拾一的心,沉得更加厉害。
李长博必定是出事了。
“你们好好守着衙门,我过去一趟。”付拾一说完之后,扭头就走。
漫天风雪,冷风透骨,付拾一迎风而去,斗篷都被吹得有点裹不住人。
她身后的人,也是神色凝重。
马牡丹有点不安,上了马车后,低声问付拾一:“现在可怎么办?”
付拾一握紧自己袖子里解剖刀,反而越来越冷静:“见招拆招。要么,是救灾基地那边出了什么大事,人手不够,他实在是顾不上。咱们过去,正好帮忙。要么,就是他也出了事儿。他平时没少得罪人,有人想做点什么,不奇怪。”
顿了顿,她补充一句:“说不定我们也会遇险。若有什么事情,你们……以保证自己安全为前提,再考虑要不要手下留情。”
马牡丹面色更加沉重了:“诺。”
只是马车没走出去多远,就被拦住了。
如今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各处坊门已经关闭,想要出城,更不可能。
付拾一听着外头巡逻兵丁和张春盛对话,直接掀开帘子,探出头去:“长安县衙门办案,我有准许。”
说完,付拾一直接从身上解下令牌,在对方眼前虚晃一眼。
那些兵丁显然迟疑:“这……我们也没接到上头命令,不知真假——”
“我是县主,而且还有品级在身,是正经的朝廷官员,我叫付拾一。家就在拾味馆。我与长安县令李长博是未婚夫妻。若是你们长官责难与你,你只管来找我。”付拾一断然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案子紧急,我不能再与你多说。耽误案情,你我都担待不起。”
她的表情太平静,一点不像是说谎,而且说出来的信息,还那么的多,那些巡逻兵丁已经信了八成。
有人就劝了几句,说既然这样,那不如护送一路。
付拾一微微一笑:“那太好了。走吧。”
这个时候,人越多,就越安全。
一路到了城门口,付拾一就发现,城门竟然没关完,还留下了一点缝隙。
这条缝隙,可以供一个人进出。
虽然城门口有重兵把守,但付拾一心却更沉下去:这得多大的事情,才能不关城门?
要知道,城门不是随便出个什么事情,都能开的。
本来付拾一也不认识把守的兵丁,还以为要出去的话,得费一番功夫。
结果没想到,她刚表明身份,对方甚至都没查验,就直接放行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更加纠起来:这样的情况,十分不符合规矩。
基地那边已经有一点规模了,甚至都支起来了几个草棚子。
而且到处堆着木料,竹竿,以及稻草和麦秆。
现在还灯火通明——几乎是隔个十米左右,就有一个大火把照明。
还有不良人和兵丁穿梭其中。
付拾一一眼认出了一个熟悉的马车:高力士的马车。
也就是说,高力士在这里。
厉海一眼看到了付拾一,立刻迎上来,沉声道:“没事,付小娘子先回去。”
付拾一灼灼盯着他:“李县令人呢?”
“他不在此处。”厉海平静回答,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追踪凶手去了。”
付拾一冷哼一声:“是吗?他就一直没回来?若真只是这样,那你们为何不敢叫人告诉我?”
厉海却不承认:“真的。”
“那尸体呢?出了案子,总有受害者吧?就算人没死,也有伤者吧。”付拾一一字一顿:“你觉得我能被糊弄过去?”
她知道,这些人多半是不想她担心。
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多半很糟糕,以至于所有人都没信心。
她更知道,自己这会儿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就像是验尸,不管尸体本身多么可怖,情况多么糟糕,只要保持冷静和理智,就能抽丝剥茧,发现有用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