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嬷嬷叮嘱完了想叮嘱的话之后,付拾一本来以为这事儿就结束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花嬷嬷竟然又从怀中摸出一卷羊皮来:“这是太夫人特地给小娘子准备的,小娘子晚上睡觉时再看,避着点人。”
付拾一看着那熟悉的羊皮卷:……
但这个时候,她还是只能接过羊皮卷,郑重道谢。
尽管心里严重怀疑她们是不是组团去搞了一波批发。
送走花嬷嬷之后,付拾一看着眼前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羊皮卷,也不着急打开了,反倒是嘎吱嘎吱的乐了起来。
她心里头明白,之所以大家给重了,不是因为随便送个东西打发她。
而是因为,大家都真真切切的替她想着了。
她上头没有长辈,家里也没有亲眷,无人会替她想着这个事情。
所以这些人,就替她想着这个事情了。怕她一无所知就嫁了人,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她领这些情,也懂得这些都是她们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这不是羊皮卷,这是浓厚的爱。
付拾一伸手将羊皮卷搂在怀中,笑容根本落不下来。
心里更是满满胀胀。说不出的欢喜。
她很满足。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最弥足珍贵的东西。
不过,好在也并没有其他人再送羊皮卷过来,不然付拾一怀疑自己要专门准备个箱子来装这个。
而且想了想,她也没有打开看,只是仔细的收起来。
毕竟,论理论知识,她根本不需要从这些羊皮卷上学——她缺的是理论知识吗?
不,她缺的是实战经验。
她忍不住好奇:也不知道李县令收没收到避火图?
但现在她没法问。
越是临近婚期,他们两个就越不能见面。不然据说不吉利。
尤其是最后这三日。
正月十一,眼看成婚就在第二日。那两头更是忙得几乎要飞了天。
尤其是李长博那边,事情还多着呢。
今日最主要的,是祭天拜祖。
因并不在陇西家中成亲,所以自然离主祠也远,不能回去祭拜。
所以,李家专门在家里设了屋子,布置一番,设了祖宗牌位,当做祭拜场所。
虽说李长博才是主角,但这一日,李家所有男儿,都跟着一起早早起来,沐浴焚香,而后齐聚在一处,准备祭天告祖。
人人都是穿戴齐整,神色肃穆,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这是对祖宗的敬重。
除此之外,三牲酒礼是必不可少。
三牲本该是牛、羊、猪。
但牛是耕种的根本,不可随意宰杀,故而只能将牛去掉,只用猪和羊。
酒不拘是什么酒,只要是上好的就可。
瓜果点心更是不必说,就连五谷都是齐备的。
由李春山带头,李家众人按照长幼辈分依次进入,齐齐拜祖先。
等都拜过,李长博再单独一拜,将成亲之事告诉李家祖先,祈求祖先保佑明日婚礼顺顺利利,他和付小娘子也美满和睦。
之所以如此郑重,盖因成亲也是一个重要的成人礼。
祭天拜祖之后,李家这头,还要行安床礼。
安床礼是在洞房之中,准备新的被褥,设红烛,还要在安好的床榻上撒了莲子,红枣,桂圆等喜果。再按照八字和房屋朝向来拜床母。
以此来祈求明日婚礼安稳,顺利。
甚至铺床的人也是十分有讲究。
需要父母俱在,兄弟姊妹双全,夫妻和睦恩爱,儿孙满堂之人才可。
还是王宁亲自去请了昔日的闺中密友,如今都是丞相夫人的一位夫人来给铺的床被。
丞相夫人两头父母都还健在,而且与丈夫更是同甘共苦,恩爱无双,前几日,刚添了一个孙儿。正好符合要求。
王宁便早早就去定下来,更是亲自去接。唯恐有点什么闪失。
这种全福人,毕竟也不多见。
哪怕是民间,请一位这样的人,也是不容易。故而这甚至衍生出了一个新的行当,专门帮人铺床,收取一定红包即可。
李家这头忙忙碌碌,付拾一这头稍微轻松一些,她也祭拜了祖先。
只不过,也并不弄那么多的排场,只是摆了上好祭品,她自己一人焚香沐浴后祭拜告知,便算成了。
晚上,付拾一和拾味馆众人一同吃饭。
看得出来,大家都有点儿惆怅。但又是带着欢喜的惆怅,以及对未来的一点点忐忑不安。
他们都知道,从明日开始,很多东西都会有改变。
付拾一看出大家的情绪,便主动言道:“我虽嫁过去,但拾味馆依旧是我自己的嫁妆私房。除了阿玫和春丽跟着我搬过去,你们仍旧是像从前一样。”
“每日我也会过来,只是不在这边睡觉罢了。蔓娘和张春盛你们两个,还像从前一样就行。小事情你们做主即可,做不了主的,再来问我。”
付拾一笑眯眯宽慰大家:“不要想那么多,其实一切也没什么变化的。”
张春盛叹一口气:“其实倒不是担心那些,就是舍不得小娘子,一想到小娘子不住在这边了,心里头就空落落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付拾一乐呵呵的从每一个人脸上看过去:“更何况,咱们还有散,依旧聚在一处。将来,不管是谁要离开拾味馆,或是要有新的前程,咱们都高高兴兴的。”
燕娘立刻道:“我是小娘子的人,我怎会离开小娘子,离开拾味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付拾一笑容更加深:“那不就对了?你们都在拾味馆,就连蔓娘也是签了长约的,咱们轻易分不开。明日是好日子,咱们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高高兴兴的。”
蔓娘看着付拾一笑容满面的样子,轻叹:“其实大家是怕给你丢人。我虽自问自己也不差,但这些日子看过了别人家那些丫鬟仆妇,总觉得自己还是差得太多。我们出身……”
“有一句话其实说得很好。英雄不问出处。你们觉得他们好,无非是因为他们见识比你们多,气度上看着更高贵从容,而你们又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行,所以有点怯罢了。”付拾一无奈的看着蔓娘:“但其实这两年,每一个人都有很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