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是哭着拜完堂的。
但面上的笑容,也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
付拾一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眼泪汪汪,直想感叹这是什么人间爱情。
李长博被推上去,做了主婚人。
付拾一觉得这大概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主婚人太好看,完全抢了新郎官的风头。显得这对新婚夫妇太朴实无华。
但不得不说,有了李长博的主婚,不管是男家,还是女家,都觉得十分有面子。
别说是在陇西这一片,就是拿到外面去,陇西李家的名声那也是大大的有!
待到礼成,李长博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让宾客们都继续去想用筵席。
而他自己,则是看向了夫妻二人,沉声问:“这件事情,恐怕瞒不住,你们可做好心理准备了?我打算现在就过去看看。”
虽然现在天黑了,但是这个事情,他刚才和付拾一商量了一下,的确是宜早不宜迟。
再晚去,他们怕那傻子被打死了,或者赶走了。
李成却只看梅娘。
梅娘迟疑了很久,才咬牙开口:“我想与郎君和夫人同去!”
李长博和付拾一多多少少有点儿意外:梅娘之前还寻死呢,她不是应该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傻子?
因为这个缘故,李长博也没立刻答应。
付拾一提醒梅娘:“这个时候回去,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看着总归是心里不开心。其实也不一定要去。”
“我想去。”梅娘垂下头,咬着嘴唇道:“我不弄明白,这辈子也不会甘心。”
李成这个时候也说了句:“我陪梅娘去。”
既然夫妻两个都同意了,李长博和付拾一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成父母因要招呼宾客,不能同去,倒是里正征求了李长博同意后,跟着一起去了。
里正说,他也认识梅娘他们村的里正,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而且如果要处置傻子,他也可以帮忙跟那边里正商量。
这种案子,其实只要不出人命,是可以由里正处置的。
上了马车,李长博第一句话便问付拾一:“还冷不冷?”
付拾一摇头:“不冷了,这会儿反而热起来了。”
大氅是狐狸皮的,暖和得不得了。抱着暖炉在里头裹着,简直就像是个行走的小被子裹在身上。
但即便如此,李长博还是不由分说的将羽绒被裹在了付拾一的身上。
付拾一这两年收集了一点鹅绒,然后精挑细选了细密的布料,做了一床鹅绒小被子——不是不想做大的,实在是吃的鹅不够多。
一只鹅只能出那么一点点最好的大朵绒,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过,鸭绒的她都做了好几床了。
拾味馆每日用的鸭子不少,都存下来,将鸭绒挑出来,洗干净,烘干,然后做成了鸭绒被,和鸭绒背心——杜太夫人和李长博他们现在身上就穿着。夜里也盖的是这个。
就连李三郎那里,付拾一都上贡了一条,成功换了好几个金饼子回来。
有一说一,鸭绒被除了有点味,其她的一切都很棒。
裹好了小杯子,付拾一歪在李长博的肩膀上,忍不住的感叹:“梅娘真是太勇敢了。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最后其实结局都不算很好。敢站出来替自己讨个公道的人,一百个里头不足一个。”
大多数人都选择隐忍,因为不想毁了自己的平静生活,不想让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李长博倒觉得李成更好:“李成今日此举,也出乎人的意料。他从来都是寡言少语,只知默默勤奋的人,虽然天赋不佳,但品行良好。只是我没想到,他还有如此豁达坚毅的一面。能说出这么铿锵有力的话来。”
付拾一点点头:“是叫人挺意外的。不过,梅娘很幸运,遇到李成。”
她跟李长博商量:“要不你帮帮他们吧?看看能不能给李成找个什么差事,最好是能离开这里,去别处生活。这样过个几年再回来,这件事情也就被淡忘了。”
这是付拾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李长博颔首:“我也如此想。回头过了年,就让他们去大哥手底下做个账房,或者去长安城里谋个什么差事也可。”
两人说着话,说着说着,最后就说起了吃的。
付拾一惋惜道:“可惜没吃上筵席。”
她对村里的筵席还是很好奇的,想尝一尝。
李长博轻笑:“回头他们家肯定单独准备一桌答谢宴,到时候再来吃。”
“那不一样嘛。”付拾一还是觉得惋惜:“我还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过坝坝宴。”
村里做筵席,都是在自家院子开出一块空的坝子来做筵席场地,因此就叫坝坝宴。这种是露天的,但人都聚集在一处,十分热闹。
李长博也无奈:“那谁让我们遇到这样的事情。”
提起这个,付拾一就拍了拍胸口,认真感谢神灵:“谢天谢地,今天可没死人。”
李长博再也忍不住,闷声笑起来。
付拾一白了他一眼:哼,你们不懂我伤悲!
最后,虽然筵席没吃上,但是路上付拾一还是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泡面——马车里有炉子,炉子可以架一只小铜锅,正好可以煮泡面。
泡面是红烧牛肉味的,里面的牛肉是自家做的,大块又美味。
封闭在凝固的油里,此时和面一起煮化开,那香味就铺面而来。
不仅有牛肉,还有烘干的蔬菜——卷心菜和红萝卜干,还有香菜和香葱。
夫妻两个分食了这么一小锅,虽然没太饱,但至少已经不饿。
就是馋得春丽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芝麻饼,狠狠的啃了两口。
方良小声的哄老婆:“一会儿到地方了,我给你支炉子,热鸡腿,煮面吃。我给你带了两个鸡腿呢!肯定饿不着你!”
真正挨饿的人,只有前面那辆车里的几个人。
所以当下了马车,离付拾一他们近了的时候,几个人都被红烧牛肉方便面的香味激发了唾液腺的潜能,忍不住得产生浓浓的好奇:什么东西,竟然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