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房间里的东西统统复原,罗伊若无其事地混进一楼教室,把学校里60多个人统统“观测”了一遍,包括费雯和卡戴尔,在那位尊敬的校长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所有人的数据都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包括卡戴尔,并非什么游戏红尘的高人、或者神秘存在。
不过,稍微令罗伊意外的是卡戴尔一个年龄超过四十岁的人类女性,身体素质居然比成年男子高出一截,属性平均值达到7,还拥有“训练有素”、“匕首专精”、两个技能。现在再说她跟革命军毫无关系,罗伊都不相信。
……
午餐过后,罗伊从操场上一堆打闹的男孩儿里找到了米芬。
这个满脸青春痘、身材魁梧,来年即将毕业的少年,一开始对他爱理不理,翘着下巴,满脸不屑,一张大饼脸上明摆着反感这个词。
他心底一直嫉妒着美丽的女老师对罗伊的“厚爱”。
直到罗伊给了他两个克朗,米芬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变得有问必答。
“费雯老师的亲弟弟?”米芬听完罗伊的问题,脸上每一颗青春痘上都洋溢着诧异,“你知道吗,我在学校待了四年,算是现在这六十多位学生里的大前辈,我也偷偷关注了费雯老师四年。我敢保证,她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兄弟姐妹。像我一样的爱慕者倒是有好几个,喏,那边的三个满脸油光的臭小子看到了吗?都是同类。你别撒谎,你也对她有好感吧?”
“打架?罗伊你不会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我都没见过费雯老师的兄弟,又怎么可能和他打架。看不惯她那个酒鬼父亲倒是真的,有机会我说不定真的会把他蒙上脑袋揍成猪头。”
米芬的回答和罗伊预想的一致,他又从院子里嬉笑打闹的一群学生中随机抽选了几个不到十岁的学生,找个借口叫到一边,问了问有关费雯老师家人的情况,还是得到同样的答案。
其中有没有人在说谎?罗伊不清楚,他没有猎魔人的亚克席法印,让人吐露实话。
但总不可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全都面不改色地撒谎。他们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可信度的。
罗伊看了眼院子里的角树下,笑容甜美地,陪着一群男孩女孩玩耍的费雯,心中惋惜,初步的调查也算结束了,他准备找个时间和对方好好谈一谈,看看是否还有些别的线索。
……
罗伊和费雯站在学校三楼的起居室外,吹着冷风,看着卡戴尔校长组织下,欢快离去的一对对学生和家长,
“费雯姐,关于你‘弟弟’的事情,我已经有眉目了。”
“你找到他的线索了吗?”费雯美目中带着期待,俏脸神色紧张地拉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房间里走,“是不是有重要的发现?”
“这个嘛……”罗伊捏了捏太阳穴,感觉实在不好直接开口。“关于‘他’的事情,学校的学生们,你都问过了吗?”
“我当然问过了,”费雯柳眉微皱,无奈地回答道,“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没人承认‘他’的存在。”
“那你是怎么想的了?”罗伊尽量让语气变得柔和,“如果‘他’真的存在,为什么学校里的大家都没有关于‘他’的记忆?甚至连你的亲生父母也不记得有个‘他’。”
“这种现象完全不合常理……可我私下里已经调查了两年。”费雯双手握成一团,焦急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窗外的亮光洒落到她白皙无暇的俏脸上,营造出一种诡异的神圣感,“排除了各种可能性,现在在我看来,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只有一种——我们所有人脑子里的记忆,关于‘他’的记忆都被抹除掉了。”
“这也就是我求助于你的原因,猎魔人不是见识过各种曲折离奇的事件吗?难道就没有类似的——某种神秘的东西带走我可怜的兄弟,然后抹除掉了所有人脑子里,关于‘他’的记忆。”
“都被抹除掉了?”罗伊听得瞳孔微缩,这是他最不愿意考虑的一种答案,却无法完全否定,但他有相反的证据。“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人们的记忆都被抹除掉了,有的东西却不会消失。”
“你指的是?”费雯神色一凛。
“那张入学登记表……”罗伊盯着费雯的眼睛,沉声道,“按照你日记里的说法,‘他’曾经在卡戴尔之家上过学。而每一位学生都会留下这么一张记录。”
“我也不瞒你,费雯姐。我已经去卡戴尔校长的办公间调查过,我找到了最近十来年总共两百九十多张登记表,包含如今学校里那六十多位学生。偏偏没有你的亲弟弟!那个‘他’的记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说的登记表,”费雯轻摇螓首,俏脸难掩失望,“这并不能代表什么……罗伊,我是卡戴尔校长的助手,能随便接触到那堆纸,我早就知道里面并没有属于‘他’的那一张。可这又如何?”
费雯反问道,“既然连人类的记忆都能抹除,再抹除掉一份简简单单的记录,很难吗?”
罗伊哑口无言,这位女士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固执。说服她是个费力又不讨好的活儿。
说抹除就抹除,还以为是梅里泰莉女神、雷比欧达先知呢?
证据在哪儿了?
费雯继续陈述自己的想法,“罗伊,你忘了吗?你看过的几篇日记里、那几处奇怪的地方,‘他’无缘无故消失的名字。你不会以为是我故意空出来的吧?很显然,‘他’的名字和带给别人的记忆一起被抹除掉了。被抹除掉了,日记里才会空出来……”
“这不是胡说吗,究竟什么让你产生这种想法?”罗伊张了张嘴,突然愣了一下,一道闪电劈过脑海,“被抹除掉了,就会空出来?”
他琢磨着这句话,陷入出神状态。
浏览登记表时——他清楚地记得一堆堆详实的记录里,夹杂着几张空白的表格。当时他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卡戴尔校长用来充实学生数量,自我慰藉地,一眼略过。
可现在听到费雯的这句话——
“被抹除掉了,就会空出来。”
那么是不是有这种可能,空白的表格起初是有记录的,可这些记录随着失踪的学生、他们留下的记忆,统统被抹除。
最终变成了一张张普普通通、无人关心的白纸。
“关于失踪者的记忆、直接描述失踪者文字,都会被消除吗?”福至心灵,罗伊的脑海里恍然间闪回一副画面——
“罗伊,谁在你袖子上描了个五角星,还只画了一半?”托娅好奇地问。
“我不记得了……大概是,卡戴尔之家某个调皮的小鬼,趁我不注意给我涂上的。”
……
罗伊看了眼左边的袖子,那用木炭笔描绘的,幼稚得可笑的半个五角星,如今近乎于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尖角。其他地方仿佛被清洗过无数遍,连一个黑点都没留下。日常的触碰和摩擦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不对!这个星星一开始不该是半个,而是完整的。”
短短两三天,这个简陋的记号快要消失殆尽,这是一种他万万不曾想到的证据。
“失踪者留下的痕迹也会被抹除,难怪找不到丝毫线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捏住了他的心脏,他的呼吸急促。
“这也意味着,进入卡戴尔之家以来,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忘掉了一个人——那个在我袖子上留下记号的学生。”
“现在就连这唯一的痕迹也快消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