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塔带着手下收敛了每一丝精神力,躲在三千米高的云中悬浮岛里。他们就像一群躲在地洞深处的野兔,祈祷猎狗不会发现她的蛛丝马迹。
庞大的巡航战舰的影子缓缓从藏着悬浮岛的云层上经过,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已经通过前方的监视看到了指挥星的骇人景象,此刻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足以让他们紧绷的精神一瞬间奔溃。然而战舰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又离开了。
所有的人人松了口气,洛丽塔见众人精神松懈,神色凝重地命令道:“收收你们那副怂样儿,做好准备,别被他们杀了个回马枪!”但是她的嘴角也微微笑了出来,躲过这一劫,以后照样可以东山再起!戒指就在刚才已经被彻底净化干净了,白灵啊白灵,你死得不怨。前一世,圣女露西娅为了林枫的机甲把命丢了,这一世,半路杀出的圣女白灵,在洛丽塔确保林枫安全的谎言下,把命也稀里糊涂丢了。
被黑色物质反噬的那一瞬间,她对林枫有恼恨,有思念,有期待,有埋怨,却唯独没有悔意。独自拥有林枫那么多年,她可悲,她不悔。
洛丽塔从脖子上掏出那枚戒指,目光柔和地看着,心神一阵放松。
“咔嚓、咔嚓——”细不可闻的碎裂声,紧接着地裂山崩一般,整个漂浮岛被强硬地撕扯开了,抗引力装置一瞬间失去作用,大块的巨石裹着哭喊的星盗们受地心引力飞速掉下地面。
洛丽塔看着正上方同样下落的巨石,巨大的恐惧让她嘴里发干,脑袋里一片空白,一瞬间忘了自己是谁!继而她大喊出来:“不——”不,我还有机会。我还没活够。我还可以再来的。我已经有最大的金手指了!我明明可以成为最强大的的星盗!
不——
坠落带来越来越大的风速,时间短暂又漫长地像是经历了一生,洛丽塔看到很高的天空里,站着一个红衣女子,低头看着坠向死亡的他们。隔得这么远,依然能清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凛然冷意。
“轰——轰——”巨石接二连三地从天上掉下,地面砸出满面的烟尘。
***
霍水仙再次回到星空时,一言未发,疲惫不堪。
睁眼一看,空间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走了。
霍水仙很庆幸他们不在,她怕他们看到她满手鲜血、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她怕他们知道原来的她是什么模样。遇上曾经的自己真是太糟了,唤醒了这个灵魂的本性。霍水仙把头埋在双手之中,孤独地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里,时间似乎禁止了。
走吧,散了吧,只留我一个就好。最好连我也散了,把我的灵魂一片片肢解开。心中空得可怕,只有悲伤这一种情绪回来了。我应该是没有感情的,所有软弱的情感都被剔除了,都留给了他。
我应该只有杀戮的心。我的瞳孔应该只有鲜血、狂怒、无尽地杀!我应该只是把杀人利刃。
刀便刀!战就战!既然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不能割舍的东西,那就不能辜负!霍水仙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啸,仿佛受伤的母狼。
一道压抑着无边痛苦的孤嚎穿透冥道炼狱,穿过三千小世界,穿过三千大世界,穿过三十三层天外天,直达至高所在,有棋手一怔,轻轻落下一子,笑着与对手道:“北极兄,黑天修罗醒了。”
北极帝君落下一子,挡住了对手的退路,轻蔑一笑。
与此同时,冥道炼狱里,霍水仙低着头,嘴角勾起。
“女王大人!我给你拉来一个客户!”结界一扭,张斌咋咋呼呼的喊声跟着他人一起出现了,身后跟着一个头发绾在脑后、身着素色罗裙的年长女子。
张斌的突然出现让霍水仙颇为吃惊,她显然不知道张斌早就把这里当做他自己的家,进进出出得好活泼。“咳,不会说,走了就别回来了吗?赶紧滚,我这里挤得很。”霍水仙语气生硬得有点假。
张斌嘿嘿一笑,献宝一样闪身让身后的女子走上前来。那女人端端正正道了个万福,轻声细语地道了谢,周身气息平和,倒不像有什么冤屈。
霍水仙瞪了张斌一眼,问那女人:“你别是被他骗来的,若是无事,还请这位娘子速速离开,此地不可久留。”
那女子笑得浅且轻柔,倒是邻家妈妈,“小女子和氏湖南人氏,有不甘之情,有未了之愿,不想就此轮回转世,因此随了张家公子前来,还望霍家小姐施以援手,妾身感激不尽。”
和氏与丈夫鱼客成亲一年,鱼客便进京赶考了,落了榜,落魄而归。回来后,更用功地读书,万事撒手不管,和氏成了家里的大总管,忙前忙后为鱼家当牛做马。三年后,鱼客再次上京赶考,和氏依依不舍地送别,盼星星盼月亮,判了半年,盼到了鱼客高中的消息,一家人都乐坏了,谁料鱼客却迟迟不归。
这一路上跋山涉水,不会遇到山贼了吧?走巫峡万一再遇上水贼千千万万别是病在了路上!怎么也派个人回来讲一句啊。
跟着去京城服侍的两个佣人是和氏卖了嫁妆刚买的,这俩人别是不忠心,要谋害主家?急死人了。
不不不,相公好歹有官身,他们定是不敢的。
和氏把心挂在嗓子眼儿上,望眼欲穿等了两个月,终于鱼客回来了。与她的殷勤热切不同,她的相公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对她很是冷淡,不再让她进入自己的书房,独自饮酒赏花叹气,同房也是熄灯后草草了事,没了往日的缠.绵。和氏凭着女人的直觉,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再相思啊!相公定是爱上了其他的女子,她忍着醋意,笑逐颜开地劝丈夫,她说,多一个姐妹也好,相公,你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可以的话,我们就纳了她吧,我去准备些彩礼。
鱼客发了一场大火,他把和氏推搡在地,指着鼻子骂她嫉妒成性,骂她不敬神明。当下摆了香案供果,又将和氏拉拉扯扯跪下去,让她说错了,说不该辱没神明,让她磕头。
和氏一丝不乱的发髻被扯得乱七八糟,衣服被扯掉了系带,隔壁的小孩爬到墙上来看,门口有邻居探头往里看,两个仆人靠在门边抱着手看。和氏忍了泪,脸上脏得像个猫,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她不知道相公这是着了什么魔。
当天晚上,鱼客不见了,没有留下任何音讯,仆人说,看见一只大乌鸦从主人书房飞了出去。
又是几个月的不见音讯,和氏被公婆告到了府衙,罪名是被鱼客教训了怀恨在心,谋杀亲夫。官差登门,和氏胆战心惊地躲在卧室中。不能去公堂,若是去了公堂,进进出出的,被那么多人看了,以后还怎么做人?和氏慌慌张张扑到针线筐,颤抖着拿出一把长剪刀,藏在袖子里——若是那些官差敢拉人,她就以死明志!
官差骂骂咧咧地声音越来越近,和氏把剪子抵着脖子,死死盯着房门。一只大乌鸦飞了进来,摇身一晃变成了个男人,解下.身上的黑色兜风,奇怪地看着和氏,道:“娘子,你吓到了?”
和氏扔了剪刀,金属撞在石砖上,她扑到鱼客怀里,哭道:“相公,相公,你回来了!”
打发走了官差,吃了晚饭,鱼客换下了身上的绸缎衣服,和氏服侍他洗澡。两人久久无语,鱼客最先打破了沉默,道:“娘子,你久不能生育。莫要担心,鱼家有后了。”
和氏手上一顿,咬了咬嘴唇,笑道:“恭喜相公了,不知道……是哪家千金?”妾身不是不能生,是一个人没法生。
鱼客夺过和氏手中的水瓢,不满道:“妇道人家,不该问的别问……是吴江神女,不是你等可以比的,以后不要多问多说。看在爹娘的份上,才在这边家里呆几天,若是你一天到晚这副死人相,我不会再回来。”
和氏就这样守着丈夫,开始守活寡。她那遇到神女的丈夫,显然已经看不上她这样的姿色了,即使*来了,也是带上鱼鳔快速糊弄几下。一日,鱼客抱回来一个孩子,刚五个月大小男孩。
“叫汉产,你给收拾收拾,抱给爹娘看看。”
襁褓中中的孩子天庭饱满,睁着一双黑琉璃一般的眼睛看着她,不哭不闹。和氏母爱泛滥,拿手指一逗,那孩子咯咯笑了起来,和氏一颗心都软了。
和氏很喜欢这个孩子,她把她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到了这个孩子身上,似乎这样她的生活才有了重心,才可以对一些事情视若无睹。鱼客没说要把孩子送回去,和氏也就一直不敢说孩子母亲的事,就怕鱼客想起来要送汉产回那边的家。谁料,十个月后,孩子一命呜呼,死了。和氏哭得伤心欲绝,两眼一翻,跟着晕死过去,醒来孩子的尸身也没了,又是一番痛哭,直把两眼都哭烂了。
汉产没有死,只是吴江神女竹青见儿子久久不归,使了个小法术,把孩子召了回来。而后,竹青又和鱼客生下一男一女双胞胎,便让汉产再回去湖南祖宅。
十几年后,汉产在和氏的抚养下长大成.人,竹青觉得凡人女子不够美丽,又喊汉产回去,给他娶了另一个神女的女儿卮娘。汉产成亲不久后,和氏就死了,死时不过38岁,那对双胞胎也前来祭拜,男孩子留下来和哥哥一起继承被和氏搭理壮大下来的于家,女孩子跟着鱼客又回了汉水。加上鱼家二老已经过世,鱼客再也没有回来。
“你是想要这个两头为家的男人无家可归?你恨他?”霍水仙问。
“不是。”和氏低头道,眼角还噙着泪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