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这个闹剧,真他娘的头疼!傅大帅看到大厅内闹哄哄的直头疼,高喊一声:“够了!”
众人闭了嘴,噤若寒蝉。
傅大帅看了一眼靠着楼梯围栏,低头哭泣的宋小姐,还好不是自己的骨血,不然这乱子就起大发了,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也不再想把这女孩儿留在身边,便对宋家人道:“吟秋,宋嬷嬷,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这些年你们也受苦了。梦曼,从家里拿一万块大洋给她们,找辆车送她们回去。”
霍水仙干脆地应了一声,便招呼管家去拿钱叫车。一万块大洋的赔偿,和云子濯三年的青春损失费比起来,差太远了。宋吟秋可是赔上了十几年的青春,如今是流落异乡,家破人亡,云子濯心中愤愤不平!他恨宋觅曼移情别爱攀高枝,又可怜她年小心软被老男人骗,更想帮她拿回属于她的财产!好歹,算是继女吧?
话虽如此,他却有些底气不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小春在他身后捅了捅他的腰,悄悄画了几个字,云子濯又硬气了。怕什么?傅元德虽然是个鲁莽的武夫,但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还有冯家人,他能把我怎样?我只要帮觅曼把钱都要过来,然后两人带着钱远远逃到南方去,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云子濯都有些兴奋了,脸色潮红,他完全忘记了宋觅曼还有一个母亲和姥姥,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打算考虑过这两个人的以后。原剧情中,云子濯偷偷变卖了妻子几乎全部的嫁妆后,带着挚爱逃往南方,而宋夫人和宋老太太,则是忧思过惘加上贫困无依,早早就相继离世了。
“一万块?大帅,堂堂东北王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这可是爱了你二十年的女人,她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她等了你二十年,想了你二十年,念了你二十年,曾为你怀过一个孩子,你就用区区一万块打发了?”云子濯一步步紧逼,在言语方面,他似乎有着过人的才能,“傅大帅,你的感情如此廉价?!”
宋夫人本来缓解的脸色一下子更差了,她拉住云子濯的袖子,示意别说了。云子濯心中感叹这个时代的妇女,是多么的容忍、多么的懦弱,心中的英雄情结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又道:“傅帅,今日没有二十万大洋,你休想我们会善罢甘休!”
傅元德眯了眯眼睛,不识好歹的东西。他不欲说话,坐回太师椅上,慢悠悠点了烟,吐出一口烟圈,对坐在地上的宋觅曼使了个眼色。宋觅曼犹豫地看了看左右,嘴角压着一丝笑意,乖乖坐到傅大帅大腿上,依在他怀里。
云子濯不敢置信,大喘粗气。有人笑了一声,低低的笑声不断从傅家的角角落落传来,都在嗤笑云子濯不自量力、自作多情。云子濯气得左右张望,看到霍水仙,三两步走过去,怒气冲冲道:“傅梦曼!你看看你家里人,做出这样的丑事竟然还如若旁人?你看看!你看看!这样的家,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你就等着瞧吧。”
只有在傅梦曼面前才能这么嚣张吧?真把这里当两人的闺房了霍水仙不明白,傅梦曼也不是这样包子的人,怎么会把云子濯惯成这样。她一巴掌拍掉云子濯在眼前指指点点的手,心平气和道:“云先生弄错了,既然这位宋小姐是在我父亲之后才有的,又谈什么等了我父亲二十年。宋夫人,您说是吗?”
宋夫人满脸通红,上前拽住女儿,准备回家。
云子濯兀自坚持着:“既然傅帅和宋夫人有过海誓山盟,那就应该对她负责。”
“我们还有过海誓山盟,你对我负责了吗?”霍水仙一席话让云子濯说不出话来,场面有些尴尬了,冯抱石上前来拍拍霍水仙的肩膀,以示安抚。
“当年我父亲结交了宋夫人,间接害我母亲早逝,多年心中郁结,算是已经吃了恶果。子不言父过,这些陈年旧事我不再提,只是云子濯,你查来查去,查清楚这宋小姐父亲是谁了吗?当年我父亲不能带宋夫人回府,宋夫人也不一定想离开她的北平圈子,只拿了一笔钱,两人好聚好散。其后,宋夫人仍旧纵横北平交际圈,继续结交一些想融入北平上层圈的有钱人,一不小心有了这位宋小姐,龙生龙,凤生凤,宋夫人,你怎么还让闺女走你的老路呢?”
宋吟秋脸色发白,她本来只是在云子濯的坚持下,半推半就来占点昔日老情人的便宜,不曾想对方早就把她的背景打探的一清二楚,她慌乱道:“不是,我早就退出这圈子了,因此才搬到沈阳来。”
“可是宋觅曼小姐结交什么朋友,你会一无所知吗?”霍水仙让小夏上前,接过一份清单,扔到宋吟秋面前,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从二十年前到十六年前四年时间里,她每个阶段结交的都是什么朋友,直至宋觅曼的父亲,一个满口雄才伟略的南方某系总参谋长之子,一个骗子,骗走了她所有的钱,害她名誉扫地,再也不能回到当初的圈子中去。
另一张纸上,则是一些宋觅曼曾经同学的邻居的名字,那些没有身家背景的人,后面都被打了叉。这些人都是宋觅曼曾经的朋友,有的一起玩泥巴,有的一起去买糖葫芦,有的上下学一起走,只是没有背景的人,宋吟秋知道后会勒令宋觅曼不准再和这些泥巴腿玩。而那些什么部长的女儿,哪个参谋部的儿子,宋吟秋则是鼓励女儿上前结交巴结。
用来博同情的伤疤解开后,里面是一张虚伪的笑脸。
宋吟秋没有脸再待下去,上前拉着女儿往外走。宋觅曼心中惶惶,直觉告诉她,这一次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傅帅了,她一步三回头,用身体的力量无声地对抗母亲。傅帅满足了她所有的幻想,英雄、权势、财富、长者、霸权、威信,在宋吟秋的耳濡目染下,她对这样一个男人情根深种,必然所致。
冯抱石看傅元德就这样让宋家女人走了,觉得没看过瘾,上前道:“傅帅,怎么,连稀罕的女人都留不下?”
话音刚落,没等傅元德瞪他,就听到花厅中一道清亮的女声,一声冷笑,继而道:“冯先生搞错了,傅帅最爱的女人可不是这位宋小姐,而是她!”
小春把手指向霍水仙,她目光灼灼,嘴角带笑,和平日那个温柔、胆小的丫鬟判若两人。此刻,她就像法官一样,直接下了裁决书,告诉世人,这对父女,有着不可告人的可耻关系。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睁大眼睛看看,这位傅小姐,和宋夫人,以及在场的几位姨娘眉眼之间,多么相似!我是傅小姐身边最亲近的丫鬟,然而,我不能再忍受下去了,不能忍受大帅对我们小姐做的事情!”
傅元德真的生气了,让佣人上去捉她,拖出去打。冯抱石护住了她,让她继续说。霍水仙原地未动,她觉得小春的情绪有些过分高涨了,好像吃了兴奋剂的花朵,拼命开过之后就会败了。
“傅帅曾经有个情人,就叫曼曼。那年,他才十六岁,在王家沟放牛,看到了主人家的小姐。两人看对了眼儿,瞒着地主幽会,最后,小姐和他私奔时,跌落山崖死了,而他,则是看到像那曼曼的女子就娶回来。万万没想到,最像曼曼的,竟然是他的亲生女儿,我们的大小姐。大小姐越长越大,越长越像那位曼曼。碍于亲缘关系,傅元德他不敢做伤风败俗的事情,只能私下频繁骚扰小姐,甚至,入赘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婿,只为把小姐留在身边,供他神思意往!
“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些,因为……”小春低着眼睛扫过霍水仙的脸,带着一股子决绝的狠厉,霍水仙脑子冷静地很,快速地思考着对策,心却乱得要跳出去,“因为,我是小姐的磨镜之交,这事儿,不讲给枕边人听,讲给谁听呢?”小春娇笑起来,声音就像是午夜的夜枭。
花厅里悄然无声,寂静得像荒坟,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傅梦曼曾锁住的记忆轰然涌出。小春把她最深处的秘密昭告天下,就像把她衣服剥光了扔在了看台上。而傅梦曼怎么做了?她那会儿就像是行尸走肉,从包里拿出手.枪,抵着小春的额头,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一枪爆头毙命。热血溅了她一脸。
明明是她先找上来的,明明是她先说爱我,为什么最后她又要害我?回头看,每一句情话,都是一个陷阱。身陷其中的每一个幸福隐忍的笑,都变成嘲讽。
巨大的痛苦从霍水仙心脏撕裂开,霍水仙不得不对着心脏的地方猛地捶了一拳,吐出一口血来,才让它平息一些。
原来这才是傅梦曼一切痛苦的根源。
霍水仙叹息一声,傻孩子。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示意傅大帅一切让她处理,对小春说:“你以为你怎么那么容易就让云子濯进来了?你以为你做的一切我都不懂吗?”
她以为小春会惊骇,没想到对方只是摇摇头,闭上了眼,道:“你赢了。”
霍水仙又道:“长得像有什么好奇挂的?有钱还不允许玩收集了?有人就喜欢杏仁眼高鼻子,有人就喜欢大长腿,有人喜欢小脚,还有人喜欢薄嘴唇,一屋子都是同一款的女人,偏你就见不得了?”
“还什么傅大帅喜欢自己的女儿,你们日本人想法都这么清奇吗?祖传的?”霍水仙嬉笑一声,挑了挑小春的下巴,“我又什么时候和你好过?”
“小姐,你说什么?”
“没听清吗”霍水仙一手压住她,圈在椅子中,一手剥开她的衣服,洁白光嫩的背部裸.露在空气中,小春拼命挣扎,肩上一个银元大的刺青还是落入众人眼中,河川高山水纹样圆图——日本间谍的身份证明。
这是最低等的间谍才会有的。从民间收集贫苦人家的孩子,骗他们有饭吃,烙上印记,就是奴隶一样,永远逃不了,以前只是在民间收集资讯,散播传言,但是他们没想到,有这么一个孩子,能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去,爬到上层,爬到他们专业间谍也伸手不到的地方去。
而他们为她烙下的印,今天也成了催命符。
“如果不是小夏告诉我,你从未和别的丫鬟一起洗过澡,我还真没想到,你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呢。”
小春把头埋在霍水仙胸前,几乎微不可闻地说:“以后要好好的。”
众人都震惊了,谁也没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丫鬟竟然是日军的间谍!而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分裂冯系与傅系的合作,她在傅家后院挑拨是非,迷乱小姐心智,哄骗小姐傅帅对她居心不轨,让傅元德后院着火,乱了阵脚。
她做得好极了,只输在一点,没有尽全力。
长谷川小春被抓了,断了日军一大块信息来源,顺藤摸瓜破了不少日特计划,其中包括两项暗杀计划,傅元德后怕不已,好在有惊无险。
逃过一劫的傅元德抓紧与华东军合作,一派祥和,夹在中间的新帝也忌惮起来,整个华夏陷入互相牵制的动荡平衡中。
霍水仙在冯抱石的热烈追求下,答应去南方游玩。一路上风平浪静,只是下飞机之时,被人把行李中一个精致的盒子撞掉了,里面洒出来纷纷扬扬的骨灰,滚出一个烧变形的金块,看样子,像个曾经镶宝石的戒指。
冯抱石说,怎么搞的,还不快让人扫了装起来。
霍水仙伸手制止了他,没什么大不了的,随它去吧。
智魂已经归位,留它徒增烦恼。
冯抱石掩饰住笑意,鞠躬伸手,傅小姐里面请。
宋觅曼最终留在了大帅府上,而傅大帅因之前的事,尤其是什么乱.伦的话,对她不再宠爱,更像是对待一个小辈对待她。宋夫人也住到了府上,但最终还是住回了和平巷的小院子,不久就去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