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要事,殿下说他晚些来。”
姚药也未曾察觉,她竟只是因为这句话不经意的笑了。
自此,姚药不再胡乱写字,不再胡思乱想,好好的写了有一个时辰的字,抄诗集,抄文章也开始动笔写信。
她有很多个族人,不会每一个都认得,不会每一个都记得。但,对他们,她也还是有很多的很多的话要说,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问。
第一封信,她写给了那五百个杀手俘虏的领头,想问冬日衣物是否够,想问吃食是否够,想问去了哪里,想说些鼓励的话,想说些安慰的话,想说她很好,可最后发现,写着写着,也不过只是汇集到一句“千万小心”罢了。
他们小心,便能让她安心。
第二封信,她写给了剩下的布衣族人的首领大娘,问了吃穿,问了生活状态,说了自己,也说了心安。
对于他们,姚药稍稍放心些。他们跟她一样被关起来了,但是她想知道,他们吃穿如何,是否都能有一个走动的范围。
他们开心,她便安心。
她也知道,可能即使她写了,苏犰安也不一定会让她寄出去,可,这样写着,于她,也是一种幸福。
涂涂改改,写了又换,写完这两封信时,已经黑了天。
秋阳闻笛与另两个侍女端着吃食进来:“主子,该用膳了。”
三人对坐用膳,或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她却吃的多了些。
对吃食敏感的秋阳很快发现姚药胃口不错:“哈哈,今天我只能吃到两个鸡腿……说明主子今日胃口大开啊。”
闻笛也笑:“这是我看主子来这里以后吃的最多的一次呢。”
她盯着旁边吐盆里的残渣,也愣了愣,嗯,是真的吃的多了些啊。
有人说,心情影响食量。姚药一直都是觉得不错的。在她很小的时候,饭量很大,比得上阿爸的,所以从小力气就很大,好似练功也比旁人容易些。
而后,阿爸阿妈走了,她的饭量再也不多。她知道,是因为不再是阿妈做的饭菜,是因为感伤不会再有阿妈做的干菜,也压力族人辛苦每一天……
她看了看吐盆里的残渣。这饭量,虽不及从前无忧无虑时,可也比之前那几年好多了。
从前不管如何征战,族尚在,她却没有什么胃口。
现在不管如何安宁,族已不再,她却有了胃口。
她自嘲笑了笑,但还是又喝了两口觉得美味的汤。
男人忙于朝政,回来时已经是经近了戌时。一天的疲惫,连带着些许的饥饿的推开那间门。
闻笛在旁撑着头,昏昏欲睡。
而那人,却仿佛早已进入睡眠。
太子府里星星点点的灯埋在梅花枝里,散碎的点亮他走的路。
昏暗的冬日夜晚,因为有了这些散碎的小灯,映着梅的鲜艳颜色,不管远远的看着或是身在其中,都觉得美极了也舒心极了……
他推开门,看到正在熟睡的她。
夜色撩人,她更撩人。
闻笛闻声出来,轻声的带上门:“主子用后便一直翻着书。仿佛是无心看书吧连着换了好几本。后来万望竹姐姐回来了,主子便同望竹姐姐杀了几盘棋,盘盘皆输,且都输的很快。后来索性不看书不下棋,练起了字,方才稳定。可练了一会儿便犯困睡去了……”
苏犰安嗯了一声,便进去了。
身后的门被识趣的轻声关上,他慢慢的走近她……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来了,许诺说往后都会陪着她,陪她写字,陪她下棋,听她弹琴。
梦里的她笑得很开心。
梦里的她似有若无的闻到那股淡淡的夹杂着些许苦涩得香味,她问:“你是又受伤了么?”
他摇头说没事。
而后,就回到那日集市回来时的遇刺场景。
这一次无比真实,甚至还加了她俩对话的桥段。
趴在他背上的她缓缓醒来:“你,没事么?”
他摇摇头,轻声道:“没事。”
随即,又是那一片淡淡的夹杂着苦涩的清香。
她还在睡着,他望着她凝神,忽的,她喃喃呓语。
他凑近。
“谢谢你,苏犰安。”
天明,当她缓缓醒来时,发觉身边,亦是那股清香,人生却已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