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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救你,杀了人,那是本宫杀的第一个人。”

苏念将头别过去:“你与我说这些,还有何用?你早已不是我大哥,我也不会知错的。”

错便是错了,可是,苏念,是不会认错的。从前知道什么是错的,现在也知道什么是错的。

因为有个人跟他说,当承认自己是一个坏人的时候,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会很容易。嗯,真的很容易。

“可是本宫没有想到啊,迄今为止,我杀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派来的人。”

他决绝的转身,令他看不到他的神情:“皇位,本就是我父亲的,苏犰安,我不欠你什么的。”

关于他们之间,皇位之事仿佛是最贴切的决裂的说辞,但仿佛……这只是一个借口。

一个明亮的借口,一个用来掩盖真实的纱布。

牢狱里冰凉的地面在冬日里愈发的冷,这是酒温不了的冰冷,苏犰安望了望里头的麻草垫子。

还好,他最初来的是冬天。

一开始就是最痛苦的,那么往后,便会容易许多吧。

“关于皇位之事,本宫今日便是要来与你说的。”

苏念:“……”

“皇叔确实贤德,当年皇爷爷也意将皇位传给皇叔,甚至手谕圣旨都已经准备好了。可当年,皇爷爷七十大寿,三十二岁的皇叔参加宴会醉酒后于御花园内强暴了一名大将军的妻子。皇爷爷知道后狠狠的责罚了皇叔,并将他关了起来,并且好言相劝那位大将军的妻子。大将军一世忠胆,也劝其妻安然度日,甚至愿意陪着妻子还乡远离国都。其妻也含泪同意,正准备着和大将军回乡的时候,发现她已怀孕,而日子,正与那日相近……”

苏念几乎歇斯底里:“苏犰安……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你别再说……别再说……”

“皇爷爷知道后,为了顾及皇族颜面,也怕生下的是个男孩儿,日后皇叔君临天下将多有为难,所以准备不管那位将军妻子腹中是谁的孩子都将她与她腹中胎儿除掉。皇叔真当得起贤王之称,为了不伤及无辜,决定将那将军之妻取为侧妃,思前想后又怕侧妃之位还是不足以保护她,便又废了王妃,跪在皇爷爷御书房内一天一夜。大将军与他妻子很是相爱,但为了保住命与孩子,还是愿意嫁与皇叔。所以,皇叔跪了一天一夜求来的,不仅是他王妃的母子平安,更是他再无缘皇位。苏念,你猜猜,那个将军是谁,你,又是谁?”

苏念眼睛通红,像是悲伤也像疯狂,紧紧的抓着铁栏槛叫着,喊着:“不,你说的不是真的…………我母亲,明明是孙将军的妹妹……孙将军白将军曾是同僚……是同僚……”

“不错,硕王妃孙氏,确实是孙大将军的妹妹。孙将军当年,是将其妹,许配给了同僚,白玉,”太子爷站起,眼神里再无对弟弟的温暖,“看来皇叔将你护的很好,丝毫未让你听到当年的风声。”

“是……真的……”他惊的发抖,喘着气气哭喊,“又如何,我……还是我父王的儿子……绝不会是白……”

“你多次在军营里惹事,战场上多次逞能皆无事你有没有想过?白玉将军对你多年暗中庇佑你不知道,现在我说了,你应当知道。”

所以,硕贤王再如何贤德都无缘皇位。

所以,他逞能从军那段时间才会一番风顺。

所以,苏犰安,在那么多个皇堂兄弟中,对他最好。

所以,他杀的……

“不,不可能,怎么会呢?你……”苏念哭着跪倒在地,没有了往日的书生气息,没有了往日对太子爷的轻狂与不屑。

“这些年,白玉始终不愿接近,与你说什么。怕的,便就是你如此伤心。硕亲王,还有你母亲,你的哥哥都没有与你说。是不是硕亲王的孩子,硕亲王和王妃,应当都清楚的。白玉,这次回来后,便要告老还乡,再不管官场事物。也为打算再走前你让与他有任何纠葛。苏念,白玉大将军这样,可算得干脆,可算得明理?”

苏念哭,抓着铁栏杆哭,靠着墙哭,更在锤着自己胸口。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杀了一个功臣,杀了他的父亲……

为了他,他的亲生父亲与妻子分离二十多年,为了他,他的养父放弃了皇位。

“你这一生,只要安乐,便是他们做法心愿。”

可他没有。

“你不需要认他,只要恭敬喊一声大将军便好了。”

可他没有。

“他知道你与我为敌,想争这皇位,他只要你本本分分,偶尔皮两下也没事。不要伤民,不要,伤他心。”

可他没有。

“苏念,白玉如何不会怀疑你的用心?那么多人提醒他,那么多人拦着他,他还是要去?”

苏念:“……”

“因为你,你的父亲,听了你的话,乖乖的掉进了你的陷阱里。”

“不……”

“不?怎么不?这一切不是你做的么?”太子爷透过栏杆将他从地上拽起,用他从未对他有过的太子风度和狠戾望着他,让他挣扎,却又无从挣脱,“苏念,你的余生,将会和你登上皇位一样精彩。”

皇位精彩的寂寞着。

而。

牢笼寂寞的精彩着。

这便将是他的余生。

他会好好的活着。

他知道,不管如何,他不会对自己下的去手,不会让自己死。

他会活着。

可,现在,只会是痛苦的活着。

“苏犰安!”

“苏犰安!”

“苏犰安!”

……

在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中,他喊着,哭喊着。

声音愈发大又愈发的小。

在他的哭喊声中,他走出牢笼,黄昏时期为他留下的最后一丝光亮照他脸上,折射出无数的悲伤。

看天牢士兵巴结的上前:“太子爷是要回府么?要奴才为您……”

“不必了。”

天牢靠近皇城,也就是远离了他的太子府。

他一个人,慢慢的走,走回了他的太子府。

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饿。

等回府时,已经到了半夜。

望竹还守在门口,见他回来,急忙高兴的过来行礼:“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我们主子啊,已经在里头等了你许久了。”

“还在等么?”

“是啊。”

此时,已近了子时,冬日清淡的月光洒在府里,冷冷的,也寂寞着,他推开她的那间房。

他轻笑,原来,睡着了啊。

可,还是好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