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她睡的很熟。
浑然不知自己在马车上被他抱了一路,浑然不觉这何时回到了太子府,回到了她的小院子,回到了她的小房间的小床上。
只是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等第二日醒来时,他已然不在。
已然,是在去烟国的路上。
她叹了口气,拱拱肩,起了床,开始了没有太子爷的一天。
以前的没有太子爷的一天天,至少还可以等,而现在,却是真真实实的知道,那人近期是不会回来了。
等也没用。
没有了太子爷,便是等于又重新的回到了她的小日子。
只是那时是小树林,现在是太子爷的院子。
身边仍旧是只有望竹、闻笛和秋阳三个人。
她知道,身边是有人守着的。
在屋顶上,在树梢里,在许许多多隐秘的地方。
初九这一天,太子爷出去的第四天。
有人拿着刀出现在了太子府里,出现在了她的床边。
姚药当即醒来,抽出枕头底下的刀。
还未等她动手,几个刺客就倒地。
两个近卫抱拳:“属下们来迟了,让主子受惊了。”
她松了一口气:“无妨,你们去休息吧。”
“主子,今夜,还有好几轮呢。”
果然,就在她重新躺下后没有多久,又有人出现在了府里,不过还没来得及进她房间便已经被处理掉了。
接着,又是好几轮。
他们都没有能够进屋子。
唯一进来的是望竹,她搬着被褥与她同睡,安慰她:“主子,你安心睡吧,外头有人守着。”
“太子爷不在,他们是来刺杀我的么?”
望竹笑着不回答:“主子,安心睡吧,没事的。”
姚药忽然想起万花寺的时候,萧秋意对她说的“你只要活着”。原来,真的有人不想让她活着啊。
从前遇到刺客,太子爷在,她便以为,那些人是来刺杀太子的。
现在,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原来,也有人想她去死。
屋外头刀剑碰撞的声音,人倒地的声音,人尖叫的声音一直传来。
她终是没有再睡去。
几近凌晨的时候,两个近卫进来说:“主子,都处理好了,您受惊了。”
她点点头,靠着望竹的肩,闭了闭眼。
初九之后,敌人像是知道了太子府内仍留有人手一般,再没有向今天这样大幅度的入侵了。
只是时不时的,还是会来几个,为数不多,更像是在试探。
每回都有人守着,没有让刺客碰到她丝毫。
她遇到如此之多的刺客,收到如此周到的保护,心中也对太子爷心存感激。
他是走了,可是他仿佛还在她身边保护一般。
当大部分的想念转变为感激和安心的时候,小日子过起来,便会舒服许多了。
她开始舒舒服服的过着每一天,弹琴,看书,下棋,练字。
弹琴的时候是闻笛。
看书的时候是秋阳。
下棋的时候是望竹。
练字的时候,是大家一起。
日子越往后,她便越知道,原来太子爷在走之前为她安排的,不止是护她安全的侍卫,还有许许多多日常的小事。
他走后的第六天,梅花开始纷纷落地,太子爷安排的梅花酥出现了。
他走后的第九天,是元宵节,太子爷安排的芍药族风情的汤圆出现了。
他走后的第十天,她的月事来了,太子爷安排好的红枣红糖水出现了。
他走后的第十六天,怕她寂寞,太子爷安排的三封族人的信出现了。
……
就这样,一直过了一个月,太子爷还没有回来,却又仿佛在她身边一样。
她安心,无比安心。
另一边,金丝国的长公主也已经嫁到了烟国一月有余。
一个月内的她,已经学会了平淡的活着,不去期待的活着,每天只是努力的吃着饭睡觉。
偶尔会有宴会要一国之母参加的,她也盛装出席,颇有皇后风度。
后宫除了她以外嫔妃不是很多,烟国皇帝也不常来后宫,大家都相安无事。一月底的时候发放月例她也认真学习,细心安排。很有一个国母的风度。
烟国皇帝,也对此很是满意。
也在杜颜枫的劝慰下对她做了一个皇帝该做的事情。
比如为她的宫殿添些树木,进些新奇摆设。
比如时不时的关切两句,时不时的送些字画什么的。
比如,房事。
每一回他都是在顾忌着她,温柔的对着她,每次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也都还在。
有回早上醒来时,烟国皇帝亲了亲她的眼:“你真美。”
她闭眼,羞羞的笑了。
而后,便是静静的懂事的伺候他穿衣、吃饭。
她也一直都是这样,安静,懂事。
也有一个国母的大气和稳重。
她知道他喜欢的是这样的她。
她也知道,不论他多么温柔,不论他送来的东西有多好,他的眼睛里,是没有爱意的。
每一回欢好之后,他都会沉沉的睡去。
只留她一人暗自哭泣。
他们看上去和睦,也很相爱。
是大臣们想看到的,也是一个国家的皇帝和皇后应在做的。
可这样的相爱,便是越相爱,越远。
他们不聊天,也不常相处。
元宵晚宴那晚,他累极了,倒在她怀里睡去了,醒来的时候,酒意未醒,与她聊了许久。
聊国事聊后宫也聊诗人琴曲,她一一回应,心中不由暖意浮出。
其他的,再不会多说什么话。
有了八年等待的铺垫,这样的关系,其实比相敬如宾还要差了许多。
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当好一个烟国皇后,当好一个金丝国长公主罢了。
她想,而后的日子,也都是这样的,光明的黑暗着。
如同一个木偶一般与一个不相爱的人度过余生。
她这个皇后想必当的他是真的满意,他每隔四五天就会来,每次来都会呆一个晚上。
只是相顾无言罢了。
二月初的时候酒,弟弟苏犰安说身在烟国,想进宫见她,问她可否。
她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让他来。
她怕她回在他的怀里大哭,她怕她会求他带她走。
她回了苏犰安,一个人在屋子里嚎啕大哭。
这一次,烟国皇帝在屋外听着。
悄悄地推开门,问她是为何事难过。
她抹着泪说只是想家了。
他像一个丈夫一样安慰她,抱着她。
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