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出了屋子,往外头的走的时候望了她一眼。
她像往常一样笑的安静。
一双眼睛没有再问为什了,只是笑着,望着他。
他不忍停留,往前走,出了门。
年华已经在门外等着:“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即可让他搬来。”说罢,闭了闭眼,就往前走去。
“是,我马上去,”年华答道,又快步赶上,“可那里怎么办?”他指着姚药的门口。
从他的方向看去,那个小小个身子还在往外头看着。
太子爷没有回头:“都与她说好了。”
“说好了?怎么说的?如何说的?她还是个孩子……你这样子……”年华眼里复杂而有愤怒,“都怪那个……”
“你去办吧。”他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了,他,已然又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爷了。
“可是……”可是她怎么办呢?
“年华,”他往前走了两步,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后背那头有她期盼的人小目光,“一年,等了,也好的。”
苏犰安,他二十七岁了。
二十七岁了,遇到的女人不在少数,遇到的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也不少。
可这样子的感觉,只是对她一个人而已。
因为金丝国这一代特殊的皇权政治——只有一个皇子。
所以,这意味着苏犰安不能正常的娶一个太子妃娶两个侧妃娶很多侍妾。
金丝国朝廷分成两派。
这两派是就着一个人自成的,两派喝苏犰安的关系称不上完全附和也称不上完全排斥。都是在左右逢源互补得罪还顺便捞点好处的那种关系。
所以,苏犰安不管娶了其中任何一派的大臣的女儿,都会得到其中一派的完全支持。
这是好事,但同时啊,也意味着,他将会失去另一派所有的支持。
金丝国只有一个皇子,一派是完全向着他的,那么另一派也就说明是全都向着外头的。
如果是向着皇室其他的皇侄也就算了,可,万一他们向着其他的国家呢?
而,不管是哪一派,他们都是有很多的军事力量在手中的。
所以,这样子,是对朝政不利的。
那么娶一个平民的女子呢?
那也是不存在的。
如果他娶了一个平民女子的话,也就是在表明,他喜欢女人,但是丝毫的都看不上两派的任意一派的女儿家。
对于,这样子的话,他将会同时失去两派所有的支持。
然后他们支持皇侄,支持别国云云……
那么娶一个其他国家的女人呢?还能和亲促进沟通啊。
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金丝国,一个骄傲无比,无法无天的国家。
和亲?烟国还是头一例。
小国看不上,大国又不屑的。
唯独只有能和他们势均力敌并且农业互助并且互相不干涉朝政并且可以安心不打仗的烟国,他们国家才愿意和亲啊。
金丝国皇帝:想和其他国家和亲么?好啊,烟国啊。可是烟国没什么公主了,还有几个皇子了,上次那个七亲王怎么样?我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啊。
所以啊,苏犰安,是娶不到女人的。
而且深陷其中的大臣么根本感觉不到太子爷为什么不娶妻,甚至怀疑其……有问题。每隔两三天就会催促娶妻。
太子爷啊,娶妻啊……
太子爷,我家李美丽怎么样啊?
太子爷,他们家金可爱怎么样啊?
太子爷,你是不是……那啥有问题啊?
……
金丝国明文规定过的,凡事一个国家的继承者的那啥有问题,不管三七二一,一律罢免。
娶妻,不可能的。
罢免,不可能的。
于是,太子爷被逼无奈,在十八岁的时候,带着第一个男宠入了府。
而后,朝廷上面逼逼叨叨的声音明显的少了很多,不能再左一句罢免右一句罢免了。
条例上又没有规定什么。
他们顶多只是说说而已了。
没事说两句,提神醒脑醍醐灌顶还没啥吊用。
至于太子爷是不是一个断袖,咳咳咳咳咳……
自然,不是了。
至于太子爷到底喜不喜欢姚药,咳咳咳咳咳……
自然,是了。
这近半年的时间,已经是够了。
有那么一瞬间,太子爷突然间想,江山帝位其实也不过如此,倒不如暖香小人怀中抱,平平淡淡一辈子,岂不好哉?
但,只是一瞬间而已……
因为,整个金丝国皇子只有他一个人……
他也不能在皇堂兄弟中找到合适的人。
所以,日子,还是既来之则安之。
他是喜欢和她呆在一块的。
开心的时候如果能有她,他就会更开心了。不开心的时候,只要她在身边,哪怕什么话都不用说,他也可以舒心不少。
这,大抵就是喜欢了吧。
他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人这样子教他,但他,是可以感觉到的。
无可奈何但是甘之如饴。
二十七岁老处男的初恋,无师自通了。
可,不管再如何,都不能忘了,这个孩子,不过才刚刚十五岁。
现下的事情……
其实也好,一年。
能沉淀了一年,大约很多事情都能解决好了。
比如,她的族人和他始终的矛盾……
比如,一年后,她就十六岁了……
其实,一年也好。
他不知道她,也不会去问。
因为有些时候,问话就是在表达自己。
算了,还是要去等一个了了当当,等一个干干净净啊。
一年,刚刚好。
忙完该忙的。
也,来看一看自己。
非要说有什么至亲,那便就是自己的母妃和父皇了。
他们没有教会他什么是爱什么是长长久久。
教会他的只是喜新厌旧以及不择手段的为了……名位。
就算是不择手段,为的也只是名位。
他想等等看,他是喜新厌旧还是想长长久久。
如果是喜新厌旧,那其实很好啊,四年一到,事情做完了,就放他走。一年以后没什么感觉了,没什么想法了,就再不去招惹她。
如果想长长久久,那么糟了,苏犰安,你完了。
帝王家哪里来的什么长长久久啊?
可。
帝王皆负心,唯独不愿负她。
没事,他也有办法。
总之,这一年的时间,等了也好。
可是,她呢?
他不能完全的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因为她总是想的太多了。
但是脸红心跳拉一下小手都觉得尴尬,这些事情算什么他不是不知道。
差了十二岁,真的合适么,他不知道。
他和她之间矛盾的不仅仅是族人和很多很多的事情,能不能化开的彻底,他不知道。
所以,去等一等,刚好很多事情都有时间可以解决了。
等吧,凉了也没事,他再烧。
等吧,要是一直在烧,他也没有灭掉,一年后,就再也不等了。
他无奈的走了,解决的走了,不后悔不回头的走了。
年华又回头看了眼她,想回头去安慰她可是觉得没必要……又看看前面走无比决绝的太子爷,想去追可觉得……仿佛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一向爽朗笑着的年华没有再笑了,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往明逸的院子方向走去。
当日下午,白连就以晚上睡不着觉的由头搬了过来。
她虽有些惊讶,但还是连带着对礼物的感谢一同去欢迎他。
这是第一次,她见到白连笑的那样子的开心。
她见他来来回回的指点府兵们搬动行李物品,就有些像那日他搬来太子府一般,只是现在是在往这里搬。
太子府很大,太子所在院子也很大。
装点的素雅清净,四周和院子里都种满了树,房间,更是多的不像话。
当时她搬来的时候,因为是悄咪咪的,屋子是由不得她选的。屋子虽然是在太子爷的院子,但其实是里头最偏僻,最小的一间屋子。
其实,是他想着她喜欢清静,就给她选了一间角落里头的屋子。
此刻,白连搬来太子爷的院子里,屋子是自己选的。
他选了一个最大的最敞亮的离太子爷卧室和书房最近的一间屋子。
姚药站在他门口,看他笑的开心到有些张扬的笑,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有些自卑。
白连还是跟往常一样的好客热情。
见她来了,连忙就放下手头的事情,又交代了搬东西的府兵两句就来陪她了:“哎呀,弟弟怎么站在门口也不跟我说呢?来多久了?可是等的腿酸了?”
她笑笑:“不是很久。”
“你瞧我忙的,都没顾上你,”他笑着给她搬来一张小凳子,“姚弟弟,你先坐会儿,马上侍女就给你端茶了。”
尽管白连来的突然,可见他那样开心样子,她也是真心诚意在跟着开心:“知道了,哥哥去忙吧。”
她又给自己找了一处不会耽误府兵进出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他们忙碌。
大约是半个时辰以后,屋子里的中件大件都搬完了,白连领头侍女招呼府兵下去休息。
白连也摸着汗向姚药走来,不好意思的说:“太忙了,放才没顾上弟弟,是我的不是了……哎,其实应该让弟弟回去的。等搬好了,装点好了,再让弟弟来不是更好么?”
姚药笑摇摇头:“无妨的,我也没有给哥哥帮上什么忙。”
“这是哪里的话?本来也就不是弟弟搬家啊,”白连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对了弟弟,我要搬过来,还没提前跟你说一声,你不会介意吧?”
姚药摇摇头,笑道:“不会的,哥哥院子住的远,你搬来,我们走动也能更方便些。”
姚药说的是实话。
其实早在她听白连说睡不着觉啊,害怕啊,担心啊什么时候就有想要他搬过来的想法了。
但是又想,太子爷喜欢安安静静的,如果去跟太子爷提的话可能不会通过还会被狠狠的训斥……所以,很快的就在闹钟否定掉了。
可,现在,没想到,她真的搬过来了。
虽然猝不及防,但还是高兴的。
尽管,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上午苏犰安说的那番话,她觉得是要发生什么了,但莫名的,她就觉得,可能,要发生的人事情可能和他搬过来,是有关系的。
尽管,看起来,是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她想着,就摇了摇头。又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还真的是总是想的很多,而且想的还都是错的、不可能的事情。
白连像是渴极了一般,接过她被子就喝了起来。她也早就习惯于她这般,仿佛感情也像是更近了些。
白连:“这些天啊,我总是睡不好的。那天你来陪我,你就在我身边,我是睡的很好的。可是啊,你也有自己的事情啊,晚上的时候看看书下下棋多好啊,做什么来陪我呢?两个……大老爷们,干嘛呢?所以啊,我就去找了安哥哥,跟他说我晚上睡不着觉,能不能搬过来……我也以为安哥哥是不会同意的,可是啊……哎,真的是高兴死我了。”
白连又一次无比开心的笑了起来,姚药也开心:“是啊,这样子是最好的。”
白连拍拍她的肩膀:“只要你不介意我就好了。”
“不会介意哥哥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左不过就是今天搬过来的事情,说着说着,府兵就休息好了,又开始搬小件的东西了。
白连也不打算再坐着:“姚弟弟,你在这里在等我一会儿……不,姚弟弟,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来帮忙吧,也已经坐了很久了。”姚药站起身。
“算啦弟弟,没事的。”
“没事的,能帮哥哥忙,我也开心的。”说着,已经从府兵手里接过箱子了。
白连在原地顿了顿,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等我我忙完了一起用晚膳啊。我要去你那里吃,哈哈哈在同一个院子里,几步路的用晚膳,这感觉真好。”
姚药点头也笑的很开心。
姚药没少去白连那里,这屋子又是照着原来的样子布置的,所以很快就上手很好的帮忙了。
白连见她动手,自己也没有再闲着,亲手摆放起了小件的东西。
有了两个熟悉房间的人加入,布置房间很快结束。最后是几个侍女进来打扫灰尘和余下来的杂物。
两个出了坐在院子中央的圆桌旁饮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