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颜枫带着一行人悠然的踏出了烟国皇城的大门,嘴里不忘找机会数落苏犰安:“想不到金丝国的太子爷居然也会失算。”
苏犰安轻笑说:“既然有七王爷愿意暗中相助,本宫是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杜颜枫不做回答,只是温柔笑看着怀中的孩子,嘴里还轻哼着摇篮曲。
大概,强权就是如此吧。
三个人堂而皇之的走在出烟国皇城的路上,然后还你一言我一语的,还时不时的有婴儿的哭声,还有音调奇特的摇篮曲。而且这三个人分别是烟国皇后(敌国长公主)、烟国七王爷、金丝国
苏犰安曾经便通过多方消息知道这一位云游四方的烟国七王爷其实拥有者烟国的半壁江山甚至更多的势力。只有少数人知道,杜颜枫很久之前便已经掌握了朝中、军队的多数势力。而可笑的是,因为他的云游四方,烟国皇帝应当是对此一概不知,一直都觉得他的弟弟是真的喜欢自由,不愿管理朝政……
今日一见,才知道这一位云游四方、追求自由的七王爷原来是这样的一番能力。已经到了可以在皇宫之内如此堂而皇之、明目张胆的境界了。
“七王爷找的地儿很好,依山傍水,离这儿远,但是去的路无比平坦。”
苏易冉:“是你们提前约好的么?可…..若是如此……”
“回皇嫂的话,我与太子殿下未曾商量过分毫,只是各自观察罢了,”说着,将已经睡熟了的孩子递与她。
“可你……”
“可我什么?可我是一个烟国人,我应该和我的皇兄一样尽力的把你留下来么?”
苏易冉几乎目瞪口呆,她从前就能感觉到杜颜枫和凡俗之人不同,也知道他和那些皇族并不一样……今日一见,才知其人风度与其年纪相差太多。
能轻易的就控制了皇宫中守卫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宫中守卫,当只为宫中皇帝存在,而现在……他们对杜颜秋惟命是从。那边说明,这个人很可能不仅仅有的只是他们的势力,他有的,还有很多很多朝政、军事上面的势力?他要这些势力,做什么?
她未免为杜颜枫感到害怕,这样的一个人是隐藏的的这样好?从前只是听杜颜秋说他是一个爱自由爱山水之人,不管朝中或者外界有什么事情,但凡是找他帮忙的他都不会拒绝且都能做的很好。
杜颜枫,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天色微微发亮,几人稍稍加快脚步却又无比小心翼翼,生怕惊动她怀里的孩子。
“我是一个烟国人。当今这样的局势,只要不是我皇兄,只要好一些点的,断然都是会选择将你和孩子这一个矛盾点永远送走。届时,随成王败寇决定你的去向便好。”杜颜枫淡淡道。
两国朝局如此,苏易冉带着孩子夹在中间。
说好听一点,她对两国来说都是牵挂。
说难听一点,她对两国来说都是麻烦。
所以牵挂也好,麻烦也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送走才是最好的。
这道理苏犰安明白,杜颜枫也早早就明白了。所以早在很久之前,他发现杜颜秋这个不务正业的皇帝在为做一个父亲而十分喜悦,喜悦的快飞天的时候,他要送走这个孩子的心,就已经有了。
起先还打算看看并不准备打的时候杜颜枫和杜颜秋商量的是先把苏易冉接过来,然后如要要打起来了还会是一个筹码,嗯可以把她绑起来威胁啊!然后现在真的准备打起来的时候,他哥哥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女人并且无可挽回还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的和她生下了一个孩子……
所以现在,肯定要把她送走,如果不送走,将来越发恩爱越发恩爱,再来两个崽子,做筹码不可能不说可能连放着她不管都做不到……
而且因为芍药族的缘故,烟国和金丝国必有一战。既然必有一战,那么现在杜颜秋跟她说的那些个保证都是不能保证的,或者说……现在他越是保证的东西他将来便越是不能实现。现在说着,只是为了让她开心,也让自己开心……
但身为一国之主,不可能永远在这种美好的梦中存在,他应该清醒……而且,要趁早清醒。
本来吧,想着孩子还没生就把她送走,后来看着他那么幸福,笑的那么开心的样子,杜颜枫就有些不忍心了。
但,杜颜秋的那些个笑的开心,那些个幸福全都基于他内心巨大疲惫之上的。
所以这个时候这个女人非但不能成为筹码而且……并不能宰了她一了百了,否则杜颜秋肯定是会疯的。
但是现在杜颜秋越是幸福,越是承诺着那些很难存在的事情,便越是说明送走这个女人,刻不容缓。
而按照苏犰安对他姐的了解,这个时候不管是哪一边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个牵挂,尤其是这个时候,她又成了一个母亲……所以为了她的安乐,为了那个孩子的安乐,他是肯定要把她和孩子接出来的。
并不是接回金丝国,而是,把她送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送到一个战争牵连不到的地方,这样,才是对她和孩子最好的。
无非两种情况,烟国胜,烟国败。
可是不管是哪一方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定然都是两败俱伤,四年为期,不管是金丝国还是烟国,必然都是说做足了准备的,必然都说是肯定了的。
可是不管是哪一方,又能真的确定自己做了多少准备呢?
又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敌得过对面呢?
四年为期,不过是确定了自己足够强大。
四年为期,对面的也在慢慢强大。
强大到最后,又是谁,能最后赢呢?
而且就在那个时候,是最容易让人乘虚而入的……随随便便一个实力中上的国就能很轻易的将之处置……金丝国,烟国两个都是鼎力许久的百年大国,若是两个国两败俱伤,怎么可能不会抓住这个时候将之毁灭?
所以……不管是哪一方赢了,肯定都愿意用自己的方式来守护苏易冉,但哪一方都不能真正的守护好苏易冉……
所以归结到最后,还是让她离开,才是最好的。
送到一个没有战乱纷争的地方,让她安安稳稳的永远生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趁着现在两国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快快的为她安排好她的安乐让她离开才是最好的。皇族之人,真的活明白了,才会觉得原来身在皇族只是一种罪过……每年和亲的公主那么多,每年因为自家人算计离开的那么多……
而苏易冉这一走,便再也不是皇族之人。
可那又如何,命要紧,一生的安乐最为要紧。
于是苏犰安在这个时候出动了,于是……在这个时候遇上了同时出动的杜颜枫。
出了城门,苏犰安亲手将苏易冉的行李送上马车,冬瓜早早熟睡仍旧未醒,他轻轻抚了抚他的小小额头:“还是不与长姐和冬瓜约定何时再相见了吧。”
苏易冉没有多问,心中明了,心中的悲伤与不舍慢慢的从烟国的皇城之中蔓延到了伴随自己长大的金丝国以及那里的血肉亲情,她只是问:“你可会觉得长姐懦弱?”
“自然不会,”苏犰安摇着头舒缓一笑,“真的到了战乱的时候,每一个有担当的男子都会希望自己的能保护的女子,妻子也好,女儿也好,母亲也好,姐姐也好都能平平安安的。皇族之女,也是女子而已,何况现在又有了冬瓜。”
天已经亮了大半,再三言两句断不了的情感也该断了。
杜颜枫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便上前温和的打断而后对着苏易冉交代了几句她过去后的饮食生活以及出了大事该去找谁。
苏犰安原本该为苏易冉准备许多,许久,只是后来准备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已经为她全然准备好了,而且,不是准备完了,是准备好了。
她居住的地方,她物质的来源,孩子的教养,以及她周围安危的保护,杜颜枫早早便已经准备好了。
说什么大事去找一位住在村头的刘老头,其实什么都想好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大事?
只是还是想她多一份安心罢了。
“其实,我是为我皇兄。”苏易冉走后,他道。
两个人都只是陪着她送她上了马车而后目送她离开,并未跟着她一起去。
因为一个小小马车并不会惹人注意,而一个装着金丝国太子或者说烟国七王爷的马车才会惹人注意……
皇宫之中的东西杜颜枫能掌控便让他掌控的好好的吧,最后让外界知道的会是皇后苏易冉和皇太子在皇宫之中凭空消失了。他们并未出现在出城门的路上,他们,只是消失了。
这样的事情看上去离奇扯淡但是足矣让谁都不得不接受。
首先烟国的一些明眼人肯定知道这肯定是扯淡的,可是……你说这要是假的能假在哪里?那肯定就是假在那些侍卫上面了?可如果是那些侍卫假,那岂不是在说,整个烟国的皇宫都是假的?
那传出去……一个百年大国的声誉就会这样子毁于一旦。
不可不可。
万万不可。
所以那些个明眼人人,包括杜颜秋在内的人也都只能说嗯嗯嗯嗯嗯,是的,她是消失了。
所以他们不会大肆的去外面找她,因为太多的人去找,肯定就能知道嗯原来皇后还在只是烟国皇宫是假的而已……所以只能一点点一点点慢慢找。
然后金丝国的那些个明白人会这样想,你跟我说凭空消失了?一个活生生的大人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你tm扯淡!
所以这些明白人啊,包括金丝国皇帝在内的明白人肯定也是不会相信的,他们,肯定是觉得……苏易冉被绑了起来。
所以他们也根本不会去外面找,只是会不断的想着去如何伺候一下那个烟国也烟国皇帝。
而苏易冉被送到的那个地方,就在烟国,而且离皇宫不远,所以这地儿好找却想不到。
人多了或许一点点查能查到。
但人一少边猜边找反而找不着。
只要找不着,那么一切都算没白做。
“你皇兄当真不知道你已经能如此了么?”苏犰安的语气之中并未带一丝一毫的嘲讽意味,也没有让他听着觉得不舒服。
因为从心底里,他也是真的觉得这位王爷……不得了不得了。
“我不知道,”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也还好今天的事情他不知道,否则,她根本走不了的。”
两人望着马车消失不见的地方静立许久未言,各自心中思绪万千。
可再如何思绪万千,与两人而言现在也都是少了一个心头的麻烦,以后……做起很多事情来,都可以不必顾忌了。
“太子殿下,”良久,杜颜枫转向他,“不知您进皇城的时候走的是哪一条路,若是从西边来的,定然是能注意到那里的一间酒馆……”
“东边,”苏犰安不拖泥带水,不委婉含蓄,“王爷现在便说了吧。”
杜颜枫一愣,而后哈气爽朗一笑:“那殿下便陪我走走吧,我忙着有利四方,让自己长大的地方却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犰安没有拒绝,与他同行于皇城之外的那条烟国最为繁华的街上。
“苏犰安,”他再不客气的唤他殿下,“你可曾听旁人说过你我相像?”
“没有,可自然,说的不是样貌了。”
“自然不是,他们说的,是你我的才气,是你我的分度,”杜颜枫道,“也是有这样缘故,我才吓得做一个爱山水,爱山水爱到常年游历四方的杜颜枫。”
天刚刚亮,这条懒散烟国的繁华大街也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几人经过亦没有多少喧嚣吵闹。
两人是沿着西边走的,也确实是走几步便走到了杜颜枫说的那间酒馆,四周黯然一片,唯有它亮着灯也仍旧有丝竹管乐的声音从里头似有若无的飘出来。
苏犰安笑笑,忽然觉得自己是有些懂得了,便停下脚步问:“王爷说的可是这间酒馆?”
“是的。从我记事起,这酒馆便一直在,这繁花大街之上装点简单的格格不入的它之所以能常在,是因为它一直开着。”
是因为它一直开着,清晨,白天,黄昏,黑夜,就好似它一直陪着这皇城似的。
“如此,便进去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