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姚药才艰难的开口:“那王爷要如何处置草民呢?”
姚药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也想不到姚药会这样回应。
苏犰生被逗笑:“本王想罚你,把这份礼物好好的收下。”说着,将背在身后的一套铠甲递与姚药。
那是一张生锈了的、甚至带着些许老旧血迹的铠甲。姚药看着那张铠甲觉得疑惑,但同时对它也觉得有一种不由分说的熟系感……说真的,还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点悲伤。
这样的东西,也能算的上礼物么?
还是,这个东西,有它自己的道理在那里?
“这个东西,本王希望你可以将它收下。因为在很久之后,你会发现这个东西…..有你很想知道的东西在里头。姚药,这礼物很珍贵,”他看了眼闻笛,“你主子收下来是有意的,你不必那样看着我。”
闻笛惺惺的收了收凶恶的眼神。
不管是和这个铠甲还是苏犰生这个人,姚药都没有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含义。她只是知道,苏犰生说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跳到她面前掏出一把刀指着她想要把她的小命拿走,而这个铠甲说不定和苏犰生一样有危险……
她必须躲着。
苏犰生见她那样闪躲的动作还有抗拒的神情好似十分悲伤,他叹了口气,道:“本王知道你为什么躲着我,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格外愧疚。所以本王才要千方百计的想要你可以打开心扉的原谅本王……之前的夜明珠你可以不收下,可是这个东西,你一定要收下!你若是不收下,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草民后悔不后悔好像和王爷没有什么关系吧?”姚药下意识的抓紧了秋阳的手,“因为殿下生辰之日发生的事情,草民没有向之前一样的抗拒您了是因为草民对您心存感激。可是心存感激不代表可以忘了之前的事情……我说好听一点是当朝太子殿下的爱人,可是说难听点也不过是一个连位份都没有的一个平民而已,而且……还是一个男宠。我也是在想不明白,为何您一直到对我说抱歉,一直要一个小小草民的原谅,一直在我这里费时间费心力……您若是还有什么别的企图的话,您就直言吧,草民会尽心尽力帮您完成的。可您还是选择拐弯抹角,草民也是在不愿意欢迎您了。”
姚药一股脑子将今日别再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距离苏犰安说的四年之期已经越来越近了,她也始终相信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在四年真的到来之前,她不允许自己的生命受到任何的威胁。
苏犰生笑的那样真诚,他的礼物也那样的耐人寻味,可是姚药……她可以不为了自己而活,却一定要为了自己的族人而活。
既然知道了也许自己一直活到四年以后可以让自己的族人获得自由,那么便是要千方百计的让自己活着……那些美妙的、奇怪的、色彩斑斓的有趣的东西如果是带着危险的话,她宁可不要。
苏犰生也是一愣,自己也是趁着苏犰生被一群老大臣拉去喝酒应酬才捉着这个机会来了太子府给姚药洗脑……他以为对于一个小小的娘炮来说,自己的一举一动再加上之前明逸的那件事情他已经对自己可以很放心了…..可谁知,这娘炮心志还是挺坚定的。说出来的话,也是有脑子的。
虽然姚药知道的,她正面跟他交手的次数是三次最多四次,可是他那里的次数却是至少四次。几乎每一次他都是想要拼了老命的把她给宰掉,可几乎每一次自己都失败了。
苏犰生认为,之所以可让自己输掉六次的原因是,姚药在武功很符合一个芍药族认的性子——及其,有脑子。
可是没有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做事做人方面,她也比他想象的有脑子多了。
她长得不仅仅离苏犰安十万八千里就连一个萧秋意也还是差了一大半甚至更加娘了一点……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苏犰安为什么会将她护在手心。
原先他也以为苏犰安这个禽兽是为了朝政才会把他给骗了的,可是好几次看到两个人互动的神态还有动作的时候,他便清楚了……嗯,这两个人之间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
不管是他对苏犰安,还是苏犰安对他。
而且现在他也知道为什么他有那里是吸引着苏犰安的了。
她的话语确实没有任何的疏漏,说的客气但是也说的很对得住她自己之前好几次被他所伤的事情,她的愤怒,还有她对他的尊敬一同连带着她的话传达到了苏犰生这里。
换做是旁人或许现在就回收拾收拾走了。
可是这个人是苏犰生啊。
可是姚药在苏犰生的计划之中占了决定性的作用啊。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弃?
他很快的让自己稳住,脸上的笑容依旧是将他原本的情绪掩盖的很好,他道柔和的道:“姚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的。”
这话一出来,还未等姚药回应了什么闻笛便跳出来恶狠狠的瞪着他:“误会?还能有什么误会呢?你是想说害了我们家主子那么多次,害了我们殿下那么多次的人不是你么?呵,这样的笑话你就不要讲了,我们这么多个人亲眼见过!赵盐寒,我从前只是以为你才高八斗,现在第一次觉得你是一个皮厚八斗之人!”
苏犰生很喜欢在这种紧迫的时候听人吵,听人闹,因为对于他来说,在这样的时候,和自己对峙得人越是吵他便要越是安静,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冷静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他忽然笑了笑,甚至还带着轻微的笑声:“闻笛姑娘的必须真的是让本王很惶恐。本王是真心诚意想来道歉的,道歉确实是一样厚脸皮的事情,可是本王……不至于脸皮八尺之厚吧。”
他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除了姚药,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知道的清清楚楚……闻笛也是。可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他便更加不需要害怕了…..
当一个人承认自己是一个坏人的时候,做任何事情都会变得很自在。
苏犰生对这句话很受用。
这些年来,也一直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害怕的,觉得自己在一个已经彻彻底底看透了自己的人眼皮子底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没有什么厚不厚脸皮了…..
反正,姚药什么也不知道。
反正,他的目标,是姚药。
闻笛怒不可遏但却因为姚药在她的身旁所以没有将话说的太绝,因为如果太绝了……姚药确实能明白这么个人是什么样的,但是同时也会知道太多苏犰安不愿意让她知道或者说去承受的东西。
“王爷的这些话,您摸着自己的良心了么?”望竹从里屋走出,冷冷的看着她,也不动声色的将姚药护在自己的身后。
苏犰生神色未变:“你说的良心,是那些害了本王的人么?”说完,便留意姚药的神情变化。
他一点也不在乎望竹会如何想他,所以这个时候最为要紧的是让姚药那样想他。
他现在说的话,现在的笑容全都是假的,所有的这些制造出来的虚假的东西目的只有一个——让姚药相信他。
自己方才的话,也是假话,他只是想要,姚药相信他。
果不其然,因为自己这样的话,两个侍女的神情更冷淡了一些,甚至夹带了更多对他的不屑,好像没有想到他还会继续死皮赖脸的说这样的话一样。
可是,姚药的神情却是缓和了不少,他也将她神色的那一抹缓和放在了心中。
很好,今天没有白来。
“金丝国皇族对本王的亏欠想必本王不必多说了,可是那些亏欠本王都愿意原谅,因为本王准备开始新的生活……在新的生活开始之前,本王想跟之前伤害过的,无辜的人说声抱歉。在本王的整个复仇计划之中,最最可怜的便是姚药了,本来之所以来这么多次确实是为了他能原谅本王,因为只有她原谅了本王,本王才会让自己重新开始。”
只是短短的几次正面接触,苏犰生就已经靠着自己的一个脑子将姚药的性格还有脑袋瓜子里可能想的东西探测的一清二楚了。
他现在说的话对于旁边的望竹闻笛来说也许不受用甚至还会让她们两个觉得很可笑,可是对姚药……他看着姚药神情的变化觉得距离自己计划的完成又进了一步。
她的神情仍旧是在抗拒他的话的,可是方才他说自己的过去很痛苦的时候,说自己要重新开始才来寻求她的原谅的时候她的神情缓和了片刻……仅仅只是片刻的稍稍的缓和,可是,他捕捉到了。
好了,他今天不虚此行。
“本王言尽于此,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相信本王,本王自然也不会再强求了,”他仍旧是在退,“只是这铠甲实在是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你将来也一定会受用,也一定会因此理解本王。”
说完,未等闻笛挥舞着拳头朝着他冲上来便将铠甲放下在地上,轻点脚尖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