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药抹了抹泪,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一丝惊鄂后更觉得嘲讽,她又笑了笑,笑中带着冷意也带着苦涩:“你莫不是要告诉我,愿意不计得失的帮助我和我的族人?这样的人,我芍药族等了几百年,都没有等来,若有这样的人在……那么我芍药族,也绝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苏犰生确实惊讶了,他自以为自己经历了一个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情—死亡、胜利多次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了……可是,就在刚刚,这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因为这个小娘炮的一句话慌了,而且还不是小小的慌张。
他以为这样的圈套,之前那么多那么多的排兵布阵还有方才她这样的反应绝对不会在这一刻想到什么的……可是偏偏,她将最最重要的事情想的太清楚了。清楚到,他很少有的,不知道该如何圆场。
好像,这个时候再继续装作一个好人也没有多大必要了,因为如果她真的可以被骗的话,也不差这个时候了……而且,那样会显得很仓促并且尴尬。
可,如果直接说的话……
在这么一个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很好解决的十七岁娘炮的面前,苏犰生竟然开始了犹豫不决……
“你大可以直接和我说,”这时,姚药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俯视着正坐在椅子上故作泰然的苏犰生道,“既然都是为了利益,那么就提出来,我们好讨价还价,多索取一些对方想要的东西,不是么?”
姚药不管何时都清楚,苏犰生这个人不是商人却胜似商人,若是作为一个商人,他也不是政治者,却胜似政治者。
所以,和这样的人赌一把或者说交易都注定了会亏本或者说……还会不甚跌入他的陷进之中再也出不来。
这样,苏犰生可以做到。
这样,也是弱势的姚药岁所要面对的最坏的结局。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最坏的了,所以姚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虽然,她也依然还是想不明白,现在这样的芍药族,现在这样的她还有什么是值得别人去算计的?
芍药族,她,又还有什么筹码和别人交易呢?
好吧,既然已经一无所有、一败涂地那么就真的再也不需要害怕什么了吧。
冷静下来了,或许苏犰生也还是有是一个骗子的可能性。
可是,于姚药而言,只要是一个弱者,在哪里都会有被骗的可能性……她既然不能决定自己的输赢,那么也可以决定自己会被什么样的人骗。
既然,之前的近四年,她都交代给了同一个人,都相信了一个人……所以她之前迷茫,悲伤,不知所措……偶尔的希望最后也在这一刻终于化为了绝望,那么……现在,姚药再来和自己赌一把,来相信一下别人吧,来交代一下给别人吧。
一样是弱势方,一样是任人宰割,但是……这一次,至少是自己决定的啊。
想到这里,姚药的眼眶湿润,但是又努力叫自己千万流出眼泪来。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坚强了,还有谁可以顶在她的面前替她坚强呢?
最先有阿爸阿妈所以什么也不用害怕,后来阿爸阿妈走了,那个时候,她所有的信任全都压在了他们那里。
后来,阿爸阿妈走了,她就开始慢慢的把信任压在了族人和老伯身上,族人和老伯,一人一半,同时,族人也将他们的信任从阿爸阿妈身上转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而现在……她能做的,只是将所有所有的信任全都压在自己身上,爷替自己的族人将他们的信任压在自己身上。
长大了,就能去更远的地方。
长大了,也许也要开始承担更多的事情了。
长大了,也许还来不及哭泣就要开始守护别人了,守护自己应该守护的人了。
长大了,是不能哭泣的。
“所以,你不必再多想什么了,我自认自己和自己的族都已经一无所有,如果……还有什么你看得上的筹码,你就来告诉我一生,我能给得起你的,你给我的会很好的,我都会跟你换……行么?”
苏犰生皱着眉头,看上去仿佛是在沉思,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痛苦和为难,最后……他却也还是稳了稳声音笑眯眯的道:“姚药……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本王为何要带你来这里看到这些听到这些之前都已经说过了不是么?一来,是为了表达之前那些事,对你的歉意,二来……本王不是说了很敬重芍药族人的为人处事么?本王,是真心的对待你和你的族人的。”
姚药冷笑,没有被打动也没有被洗脑。因为这个看上去长相无比稚嫩的小孩到现在也还是没有讲到半句有关到底关不关乎利益的事情。
除了这些事情,其余的,说的再多,也都是屁话。
这些,姚药表现在自己的脸上也表现在自己说出的话中:“您……还是说实话吧,我从来也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拐弯抹角的也让我难受的很……所以您,直说吧。”
这回,苏犰生也终于是笑了,瞧着有一副洒脱了许多的样子:“我确实有求于你。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利益不利益的,你大可以不必将所有人都想的那样邪恶……”
“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邪恶的人,那么我芍药族不会亡,我那么多的族人不会有此下场,”姚药闭眼说着,强忍着不让泪流下来,“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邪恶的人,那么你……也不会那样悲惨也不会让那么多的人悲惨。”
那么你,也不会那样悲惨……
苏犰生,又一次被眼前的这个人静到了他从来都不害怕有人说他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因为他就是,他也不怕有人同情他可怜他,因为他也是。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说的不是同情,不是厌恶,甚至阿谀奉承的话。她说的,只有一个原由,一个世界邪恶,一个他为何邪恶的原由。
也是头一次,苏犰生听人这样形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