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若说是惩罚，那么便是苏犰安刁钻的找了一个借口……这个吻，他已经忍了很长时间了。
每一个她不在的日日夜夜，方才刚刚翻进来被她用剑指着的时候，方才耐心的回答那些问题的时候。
若是姚药不慌张也不羞，只是细细的跟着他一起品味的这个吻，她或许能发现，这个吻又是香甜，也是酸涩。
良久，姚药晕的天旋地转，恍惚间听见苏犰安在追着问：“你还是不是小妾了？”她求生欲很强的连连道：“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
苏犰安这才满意，又怜惜的重新将她揽回怀里：“我的那些人啊，能留到现在的大多都是人品贵重之人，不会因为我娶了你而不跟着我，若是走了也是少了一个隐患。”
“真……真的啊？”姚药的声音都似小了一点儿。
“真的，”他道，“而且，芍药族怎么了？谁说族亡了就不能重新建起来么？而且……就算是亡族了又有何妨？你在这里的时候没少有人过来登门造访你吧？”
“嗯。”确实，自从她的身份爆出后，那段时间几乎每日都会有好几个来自各地的位高权重的人前来拜访……
“他们都是因为你是芍药族的族长，而芍药族，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厉害的种族，既然芍药族这么厉害……我娶了你不是更好么？”
“嗯……”姚药的呼吸顺畅了一些，便又要闹，“所以你是因为芍药族厉害才要娶我的？”眼见着眼前的这个大狼狗又要啃上来了，于是往后躲了躲，又道，“不不不，只是因为是我而已。”
这一后退，姚药又一次察觉到一个阴冷并且熟系的目光在在往这里看。
可是她环顾四周一圈也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在这里……
她的背后生寒，可是还在安慰自己一定和自己想象的无关，或者……就是她察觉错了。
这个时候太美好了，马上就要拥抱美好结束这六个月以来的黑暗了，千万……千万不要……
她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不开心，一开始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方才苏犰安一进来的时候她便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因为就算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苏犰安，就算有无比真切的事务告诉她应当要和苏犰安反着来才是对的，可是她从心底里……就是不肯这样。
因为，他是苏犰安而已。
所以，这个时候……拜托，不要……
若是姚药勇敢一点儿，这个时候也许应该对苏犰安说“你带我走吧”，哭着和他说“我愿意嫁给你，你现在就带我走吧”，因为也许这样，他们就真的能够出去了。
到底那个目光是不是出自那个可怕的人，到底他们能不能出去就会有一个直接的答案。
可是……姚药不敢啊。
她怕，的那句话说完后，就会马上有无数的箭射过来……一切的美梦也会随之支离破碎。
姚药急静静闭着自己的双眼，苏犰安抱着她目视前方并没有察觉什么，只是温柔的继续说着：“若是我娶了你，芍药族也是我的家了，芍药族族人也是我的子民了……我会帮你守着他们，和你一起，好么？”
“好。”姚药的心中酸涩无比。
“若是我娶了你，便会像许久之前问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那样的对着你，从此太子府里不会再有男宠，萧秋意也会被我赶出去，只会有你一个人，好不好？”
“不好，”她笑道，仿若真的可以嫁给他一样，“若是他走了会没有家的，你也会没有朋友的，还是让他留下来吧…..不过他的贵妃椅看着真的很舒服，叫他让给我好不好？”
他又被逗笑，更加无法察觉什么了，只是跟着乐的连连道：“好，好。”
“还有……苏犰安，‘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将来若是要去做了皇帝，还能做到这个么？就算是你跟我说过的鲜少进后宫的烟国皇帝，后宫里也会有个两三个嫔妃……你的父皇，就更不用说了，你……”
“那些都是皇帝，可他们不是我，”他深吸一口气，“既然已经允诺你了，自然可以做到……而且，若是一个皇帝真的需要后宫佳丽三千才可以撑起来，那自己可真是一点儿本事也没有。若是不需要佳丽三千，只需要几个来保证自己的江山的话……”他突然将姚药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认真的看着她，等她抬眼后，道，“若是这样，这江山为你不要也罢。”
若是从前，她真的可以将这个当做是一个玩笑话，一个守着江山几十年的为此连老婆都还没有娶到的苦逼太子有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她一个人将自己守了这么长时间的江山拱手让人。
可是现在，她和苏犰安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这样认真的看着她说这样的话所代表的的是什么意思，她不能更清楚。
江山他守了十几年，若是一开始他对它没有念想，那么守了这十几年下来也该有一个念想了，而且是很想很想很想……可是，他愿意为了她放弃这个他守了十几年的东西。
他用那样的认真的眼神对着她说的话，从来都没有食言。
她无比感动，却又因此无比痛苦，望着他望着他便鼻子一酸，抑制不住的湿了眼眶。
“怎么了？”他似是察觉除了什么，紧张的问。
“没有，没有，”她努力笑着抹着脸上的累，可是越抹越是抑制不住的在往下流着，“苏犰安，你继续说……若是娶了我会怎样吧？”
不好的预感还在笼罩着她，因为那个阴冷的目光还在并且依旧找不着出处，而她的心中也有始终有一个关乎这个目光的答案……
“你真的没事么？”苏犰安警觉起来，“姚药，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没有，”姚药很紧张，但是她破天荒的没有慌张起来，大概……是因为心中的执念是要护的苏犰安安全吧，“我真的没事，起初眼睛里近了沙子，后来感动便哭了起来。苏犰安……谢谢你过来和我说这些……，若是……罢了，你继续和我说一说吧。”
她很想继续说下去，她想要说“若是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做你的新娘，男宠也好，妻子也好，小妾也好，只要能在你的身边就好了“，可，就是不能了……
她真的很像抬头好好的问一问老天，这究竟是为什么？
今天的天气很好，连绵下了几天的雨后，今天终于放晴了。
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天气很好，她拿着剑在院子练，本来准备这一上午都靠着练武度过。
后来……今天遇见的人真好，因为在院子里练剑，他一进来就看到了他。
今天的运气很好，遇见了一个自己暗暗想念的人，和他一起回忆往昔，从新的认识了他。
今天的他，也很好，像一个疯了的苏犰安一样翻过围栏找到了她然后问她，要不要嫁给他……
今天的一切都很好，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倘若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那么她宁可这一天依旧阴雨连绵而她依旧躲在屋子里，苏犰安跳进来找到她门前了她也闭门不见，所有的期望在没有开始之前就让自己断的死死的。
姚药不喜欢求神拜佛，因为“上天是公平”的这句话。
她的族人都无比善良，他们就算有无双的武功也绝不会害人、抢夺地盘，可是他们最终却依然不得善终沦落到了亡族的地步，这，是公平么？
她的阿爸阿妈都是善良的人，他们没有大的志向，只想好好的守着族人带着他们多喝酒多吃肉，族里一有闲钱就去买一些小孩儿喜欢的东西给族里的小孩儿，等再有一点儿闲钱，就给族里的女人去那些大国买头花……他们带领的族不断的受到外部侵略可是他们也都从未带过他们的族人做过任何伤害比他们弱小的种族的事，可是为什么……他们这样想要简简单单活着的人也会不得善终？这，是公平么？
在她这里，好像上天就从来都没有公平过。
现在……不能说是公平或是不公平吧，等她和他的一切都会变好的时候，他又笑了笑，轻轻地挥了挥手，将他们狠狠的拆散开，给了希望却又强加给她深深地绝望。
上天，你可真是善良，你可真是公平。
可笑，太可笑了。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苏犰安会丝毫察觉不到那个人的存在……因为那个人的身手就是高明道若是不熟悉他的人谁丝毫也察觉不到的地步。
而姚药，早就已经熟系了他的身手。
因为很早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他时不时的窥探，惊讶他的身手更惊讶他窥探的这个行为所以更加的觉得他是一个可怕的人。
后来……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比如在姚药确定了那个常常窥探她的人就是他之后，姚药曾经想要试着去找他问一问，探知点儿什么……毕竟，这个老谷主平日里看起来还是很友善的，至少和苏犰生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天，老谷主也依旧是温和的笑着接待了。
可，就是在两个人接下来的谈话间，姚药无数次的想要提及自己被窥探的事情却又无数次的被这个老谷主不动声色的给打断了……他先是在绕圈子，有时候圈子绕的姚药都快忘了自己是来问什么问题的了。但姚药依旧记得，她依旧继续提及自己被窥探的事情。
老谷主确实是一个聪明至极的，他就算是目的性的打断了姚药的话但是也很难会让人察觉，如是姚药还是四年前的那个姚药可能一点儿都不会察觉这个老谷主正在打断她要提及那件事情的念头……
可是再高明的人遇上姚药这么一个执着的药提出这件事情的人也是无可奈何的，老是靠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会被她很明显的察觉什么的，而且那些事情还要努力的想的没有一点儿关联，不然那也会被察觉出来什么……老是想，老是想，要避开要注意的东西越来越多，再高明也扛不住。
所以后来，他索性不再微笑，突然终止了自己说到一半的另一个话题，直接话锋一转：“我知道姚师父今日来找我究竟所谓何事。”
姚药被这个阴冷的眼神给吓到了，而且很快确定……这个眼神就是近期一直窥探她的那个可怕的眼神。
虽然现在苏犰安每次见到她都像是见到玉玺一样笑的无比明媚，眼神也没有丝毫突兀，可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带着面具过来刺杀她时候的那个阴狠的眼神她到现在还记得……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这个眼神。这个眼神，就像是狼面对自己眼前的猎物的眼神一样，充满着对于猎物的凶恶和残暴……而苏犰安的眼神又不仅仅是这样，还带着对于整个世界的凶恶和残暴。
可赵老谷主的眼神，又是比这阴冷十倍。
姚药只和那双眼睛对视一眼便吓得赶紧低下了头，因为如果再看着，她如果没有被吓死的话那么接下来几十年的噩梦都会被这个眼神给承包了。
这个眼神会出现在梦里凶恶的猛兽的眼睛里，会出现在梦里突然出现要刺杀她的刺客的眼睛里，会出现在梦里一个举着刀的找老谷主的眼睛里……
可怕，太可怕了……
也就是这个眼神，姚药忽然觉得，很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苏犰生之所以会变成眼神无比阴冷，残害无数生命的可怕的小孩儿不仅仅是因为跟他悲惨的童年经历有关，也有可能......是因为对面的这位找老谷主的影响。
光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也许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个……比他残忍十倍的父亲。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一回赵老谷主对着她笑的时候都会觉得那么可怕。
赵老谷主久久没有说话，姚药也久久没有抬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药低头低的脖子都算了，才带着自己的好奇心不怕死的抬起了头。
这时，老谷主如同那个眼神是姚药错看了一样的如同往日一样的继续温和的笑着。
他的语调还是无比温和：“想要活着的话，姚师父还是乖乖地回去吧。就当做无事发生，更……不能让小生知道，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