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犰生派人传话叫姚药喝下金丝毒的是七日以后的事情。
许多年以后,当姚药回想起那日的午后当时漫入心底的压抑感还是会又重新浮现出来。金丝国夏日连绵一段微雨时日后的阳光总是格外柔顺,姚药静静的坐在院子的石桌旁看书,鼻尖萦绕着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淡淡水腥味。
近日,她总是静静的坐着,不再费时间心力练武,常常就是静静的找一处坐下来,而后什么也不做,只是坐着,喝的水吃下去的食物都是只是能保证她活下去并且有力气支撑着自己坐下来而已。
现下她手中的书也是一个侍女硬塞在她手里的,她没有抗拒,将书接过,不过没有扫过几个字便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知道,那侍女也是好心,生怕她就这么坐着坐着做下去成一块石头了。
千霜对她依旧恭敬,在屏退左右后弯下腰靠着她耳畔却又相隔一段距离,轻声的道:“姚师父,该上路了。”
姚师父,该上路了。
上一回见到苏犰生时,他的意思便是叫她先不要喝,等上两日再喝。
所以姚药就真的来等了两日,可是第二日的时候也还是音讯全无……这是第一次,姚药尝到被放了鸽子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味道。可随着松了这一口气,新的一轮等待死亡的味道又会来临……
她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也许……可能苏犰生说了是两日,可若是他两日都没有那个消息是不是代表她可以不用死了?
可……想着想着,想到了最后,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只有死路一条。晚了,那说明是苏犰生计划之中的小变数,若不是缝上苏犰生死了这样的大变数,计划之中她是死那么她也还是要死。
一个等死的人,又怎么可能再练的了剑,再抚得了琴,再看得下去书,再吃得下饭呢?
她只是想,也只能这么静静的坐着,等待着那个消息的来临。
姚药轻笑,只是手中的书再也没有力气拿住,只是有一种压抑的让她喘不过气的感受慢慢在心底里升腾起来,只是……原来她发现,自己也是怕死的。
“苏犰生,可还有说什么么?”
“姚师父是指什么?”
姚药皱眉,抬头望了千霜一眼。
千霜被那往日无比柔和的目光此刻的冷然惊到,不由的后退了两步,又很快对其自己的招牌笑容:“奴才对于朝政之事并不精通,只记得陛下原先是打算封您一个四品指挥佥事,可是殿下执意您又是芍药族后人又是他的教习师父这身份不够尊贵,陛下又破例给了您从二品的郡主身份,封号‘绥宁’。”
“绥,宁……”姚药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将那郡主的封号读了两遍。
“啊,这是殿下和陛下一起商讨的封号,绥,安好,宁,静谧……便是望您能安好的度过一段静谧岁月的意思……”
既然都已经给了毒药,都已经算好了一切,又何来安好,何来静谧呢?
苏犰生啊苏犰生,你这个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