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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没有父亲,便不会有今日的苏犰生。”良久,他终于道。

赵苏看向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温柔:“若是我说……我也不曾后悔过领养了你,你可相信?”

苏犰生避而不答:“孩儿不会杀了您。”

“那如果还会有旁人要来杀了我呢?”

“孩儿不会拼尽全力的要来就您。”

赵苏缓缓合上双眼,嘴角浅浅的笑显得格外安详:“好了,我吃饱了,你可以走了。”

苏犰生原本来便是想要问一些问题的,想试试看能否从他的口中再探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却不想……因为他们都太聪明太明白了,这次的“谈话”无疑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谈话了。

虽然从直接从赵苏这里挖到什么是不可能的,但是派人去查一查小飒在为赵苏做什么事情确实轻而易举的。而苏犰生和赵苏相处了这十六年也不是白相处的,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一回……他在生气,他在愤怒,甚至……还有些崩溃。

若是不崩溃,今天的谈话,就不会是这样柔和的了。通过谈话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赵苏现在已经全然不愿相信他了,已经确认他是在做什么事情了,所以若是往常的赵苏,他一定不愿意多说什么,避而不见……直接杀了也是可能的。可今日……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且是大事,是赵苏承受不了的大事。

而今,能有什么大事呢?小飒又是残废了出来的……

可纵使如此,故事还没有画上句点,因为他已经算计了二十多年,因为他是赵苏。

千霜见他出来,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赶忙凑上前去。只是苏犰生脚步快极了,千霜要小跑才能跟上,等出了赵苏的院子,他才凑上去问:“殿下,你们都说了些什么?老谷主可用膳了?”

“没什么,去太子府吧。”

“这个时候?太冒失了吧。”千霜犹豫的问。以往,去太子府都是要找晚上或是上早朝或者提前找好可靠的借口才会出发的,而现在,正是大白天,并且也没有什么合理的借口。

苏犰生回头深深地望了眼那个静谧清雅的院子,心中思绪交错不已。他不知道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望着那个院子,那扇紧闭着的门有多久,也许是一炷香的时间,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只有一瞬……他终于淡然一笑:“不冒失,那里是现在最安全的了。”

平亲王府也好,皇宫也好,现在,都没有一个太子府安全了。

“平亲王府,已经渐渐变成父亲的府邸了,除了这里无关紧要的奴才,剩下的近卫连同厨子都是父亲的人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我很早前便发现了。只是那个时候我总是告诉自己父亲是为了我好。”

“可是您还不是看到真相了么?”

“是啊,很多时候,在还没有看到真相之前都是能感觉到的。只是我在想……父亲会不会也会像我一样。”

千霜不解的问:“什么一样?”

苏犰生笑摇摇头,再也不回头也不牵挂的走了:“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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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昏迷之后,姚药终于切身的明白了为何金丝毒是天下剧毒中排行首位的毒药。因为这种毒药,不仅仅可以让人丧命,还会让人痛苦无比的丧命。在她不知时间为何物的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总是做了无数个梦,总是一直是昏睡着的,可她却能清楚的知道她当下是在昏迷着的。和知道自己正在昏迷却不能睁开双眼的恐惧一同伴随着她的,是漫身的剧痛,身体上各处的经脉都有一种灼烧的感觉,四肢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正在渐渐的无力……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知道自己的意识渐渐的清楚了起来,不仅仅只是在感觉疼痛在上面了,她应当是快要醒过来了,因为她已经可以听到声音了。

她先是听见了老伯的声音:“这九曲回肠丸异常珍贵,百年都难得两颗,是苏犰安的一片心意不假,可是……我也觉得这是浪费了,真的要喂她吃下去么?”

“嗯,吃了她能好受一点儿。”只听年华答道,“确实很浪费,可苏犰安的意思便是,只要能让她少受一点儿苦,舍掉十颗九曲回肠丸都值得。其实姚药自己也不愿意吃,所以趁着她昏迷,就给她喂下去吧。免得我回去了,太子殿下还要怪罪我。”

对啊,这个九曲回肠丸,她怎么可以认为还能被还回去给苏犰安么?

她忽然想到,年华说,在之前的计划之中,他们两个都有极大的可能性是活不下来的。那么……这九曲回肠丸,自然也是有一样大的可能性是不会被送回去的。

年华的答应,其实根本不存在,是么?

梦里也是如此。

有些梦,源于过往的回忆,一遍遍的重现在眼前……只是这个时候,她是明白的。

比如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明逸跪在大厅前热泪盈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姚药当时不明白,以为苏犰安只是腻烦明逸了,而她不过只是一个让明逸远离的借口罢了。也就是如此,她心中埋下了一个苏犰安是凉薄之人的种子。而后……他对她说,“既然望竹管教不好,那便我来管教吧。”那个时候,她不服气,很不服气,她不是犯人,又不是孩子,为何要被管教?而后姚药蒙着眼罩走在大雪纷飞之中,当时茫然在梦里格外清晰,她差点儿跌倒的时候,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而后……执手走在这茫茫的大雪之中。

金丝国的大雪总是这样,一年一次,一次十天。每一次都那样大,那样沉……

在漫身的剧痛之中,在明知自己是昏迷的情况之下,那天的雪格外明显,她仿佛也一样的身在严寒之中、迷茫之中。只是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他原来是护着她的,是深沉的在护着他的。

记忆真的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在当下好好的回想从前,总是能看到许多和从前不一样的东西,体会到和从前不一样的感受。因为当下,是明白的。

而后,她想到苏犰安对她说,往后的一年他都或许不在,他告诉她明年一月要做什么,明年二月要做什么…...

她还梦到了多次遇刺的经历,那种临近死亡的感觉,也一样的在梦中无比清晰。

她,还梦到了好多好多好多,或许是因为疼痛太深刻,时间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她不知道重新经历那些过往究竟要花上的多少的时间,但是它们就是这样一遍遍、一遍遍的随着她身上的痛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也因为这些梦,她慢慢的没有那样痛苦了。

她以为是恩赐,却不想到最后还是惩罚。因为不管过去有多美好,有多吸引她,有多可以让她抛下过往沉溺与此,最后……不,从始至终,她都会明白这只是梦,这只是过往而已,所以最终,她还是痛苦的。心里的痛会让她想要逃离,所以身上的痛又会慢慢明显,最后的最后,她身心剧痛。

苏犰安,他总是这样倔强、执着的要对她好。

而所有出现在她梦中的,也就只有一个苏犰安而已。

除此之外,她还梦到了许多过往之外的东西,虽然是不曾存在过的,可是每一件都无比真切,无比的贴切苏犰安和她。

比如终于战事平息,两兄弟重归于好,他终于成了一个闲散的太子,她也成了一个自在的姚药。他们一起去了草原,他们一起泛舟湖上,他们一起......咳咳,总之,倘若她能活下去,那么未来就会那样美好。

所以,梦中的体会是美好的,美的或许她都嘴角微微在上扬着。可她漫身的剧痛总是会不断的提醒着她,这是梦,是不存在的更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初是美好的,最后的最后又是痛苦无比的。

因为清醒,所以痛苦。

无比痛苦着。

姚药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因为金丝毒,这如果是因为金丝毒的,那么这样的毒药……真是毒,真是天下第一毒。因为它不仅毒性对身体的损耗极大、让人承受的痛苦极大,精神上的消耗更大……不仅毒,而且狠毒。

狠毒极了。

在九曲回肠丸触到她嘴唇的时候,她终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她抿紧了嘴唇,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是年华和老伯的惊异和惊喜,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喑哑:“他说了让我吃,我也说了不吃,死者为大,还是听我的吧。”

老伯握着九曲回肠丸的手还放在了姚药的嘴边,他又是喜悦又是心疼的换换说:“药儿,你醒了。”

说罢,他无奈笑着叹了口气,将药丸递与年华。这药丸,姚药应当再也不会被喂了吧。

姚药无力抬起头,只透过老伯的肩膀环顾四周。她仍旧身在客栈的卧房里,房间里灯火通明想必是晚上了,房间里只有年华和老伯,飘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

年华眼中的悲伤溢于言表,见她醒来分明是高兴的,却背了过去不愿再多说什么。

老伯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对着她满是慈爱又怜爱的笑着:“你昏睡了有八个时辰了。这八个时辰喂你喝的药都喝进去大半了,只是每每喂你吃食你大多都吐掉了,现在想必是饿极了,可要吃一些么。”

说着,老伯伸手温柔的抹着姚药脸上的泪。

姚药这才发现泪已经全然打湿了脸庞,不是滚烫的,不是温热的而是凉透了的泪中又混杂着温热的感觉。

原来,那些痛苦的感觉,这样真切。

一遍遍重复的美好,一遍遍回忆的过往,一遍遍幻想的未来,竟然都这样的痛。

她的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后又清明,随即两道温热滑过她的脸庞。

见老伯正欲要哭,姚药努力的一笑:“老伯,我喝你煮的粥。”

老伯一怔,随即苦涩一笑:“好,好,好,都要往粥里放点儿什么?桂圆、甜红豆,可以么?”

“不可以,还要杏仁。”

在许久之前,还有没有发生那么多波折之前,老伯初来大草原。几乎整个草原的人都因为族长喜欢这个老伯所以都喜欢他,只有姚药一个人,不喜欢这个慈祥而又和蔼的老伯伯,因为好像……自他来了以后,阿爸陪着阿妈的时间就少了许多。阿爸把好多坛爷爷酿的酒都拿出来和老伯一起分享了,每一次都伶仃大醉,每一次都对着漫天星河彻夜聊天,他们好像无话不说,他们总是形影不离。

姚药对这位老伯的讨厌,老伯好像看在眼里却好似并不在意,他总是笑嘻嘻的,他总是喜欢温柔的摸着她的小脑袋。可越是这样,姚药就变本加厉的讨厌这位老伯。

直到后来,有一回……阿爸生命,老伯煮了一种叫做“粥”的东西。草原上原本就很少吃米,“粥”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老伯这一煮,阿爸这一尝,老伯的粥便成了草原上人人都喜欢喝的东西,连阿妈也喜欢。

可姚药是不愿意喝的,因为煮粥的人是老伯,好似里头有毒似的,好似喝了就等于是背叛了阿妈似的。但是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喝老伯的粥了,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说老伯的的粥真的好好喝,有甜的,有咸的……

这天阿爸生日,众族人都喝的伶仃大醉,姚药终于按捺不住,她要去尝一尝那个大家都喜欢的“粥”究竟是什么味道。

阿爸爱喝甜粥,所以在他生辰的那日,老伯也按照他的喜好煮了好大的一锅粥。若是平时,一定会很快一扫而空,可那日阿爸生日了,在大家的眼里还是酒比较重要,还余留下半锅粥。

她掀开锅盖,那粥的香味便侵入她的鼻尖…..

姚药抱着大碗每每喝着粥又一颗一颗吧花生挑出来的时候,老伯忽然出现了。

顿时,姚药便如同一个偷吃了庄稼又被发现了的兔子一样慌张无措又羞愤。她想要逃离,想要解释,却迈不动脚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吧,大不了就是被羞怒嘛。

她深深的埋下了头。

却不想,老伯却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他就不笑了,姚药听见他说,“你不爱吃花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