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骄兵悍将们都是跟着马璘横行惯了的,哪里会把朔方军这群杂鱼放在眼里。见到朔方军将们一个个满脸怒气,那队正冷冷笑了一声,直接端起了元戎弩指向城门之外。
十几位安西汉子皆是端起了元戎弩,指向了城门外的朔方军将。朔方军将这边,不少人都是在马背上握紧了长枪。
浑瑊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我乃奉旨办事,尔等让开,我不与你们为难。”
“奉旨办事,旨意何在,让兄弟们看看。”那队正冷笑道,“若是真有旨意,我等自会放你过去。若是胆敢矫诏,须饶你不得。”
浑瑊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下不起冲突是不成的了。天子命他杀人,不杀人便是欺君。天子故意没给他旨意,分明就是要他杀人立威。虽然顾忌马相,然而有君命在身,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铁勒少年策马缓缓走近队正,伸手向怀里掏着,嘴里说道:“真是有君命在身,非是欺瞒尔等,尔等请看——”说着手上狼牙棒猛然挥出,砸向了那位队正。
他亦是勇力过人之辈,小小年纪便在石堡城之战中立下大功,这时暴起发难,那队正反应不及,直接被他砸中面门,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与此同时浑瑊加速前冲,已经是冲入了城门之内,冲到了人群之中。
城门内的马璘亲兵们齐声怒喝。毫不犹豫的同时扳动了元戎弩,一百余根钢箭飞蝗一般从城门内冲了出去,顿时把最前面的朔方军将们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城门内空间狭小。元戎弩全是直射,所以造成的杀伤并不多,第一排的朔方军将领全部倒了下去,后面也倒下去十来个。浑瑊手中狼牙棒再次挥出,把一位安西健儿砸翻在地,这时却已有几把陌刀劈了过来,直接把他的战马劈成碎块。他自己也是堪堪躲过,落在了地面之上。
城门狭小的空间中。战马不可能躲过陌刀的攻击,这一点浑瑊早有预料。跳下战马之后,他反而是没了累赘,一根巨大的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连续把两把陌刀砸得飞了出去。
这个时候后面得朔方军士兵们呐喊着策马冲了上来,径直冲向了安西健儿们。安西健儿们高声喝骂,挥动陌刀便把最前面的几名骑兵连同战马砍翻在地,然而后面的朔方军骑士却已经是冲了上来。
十几人自然无法抵挡骑兵的连番冲击,何况还有浑瑊这样一个高手混在人群之中。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安西健儿们拼命抵挡,却还是被一个个砍翻在地。
朔方军士卒浩浩荡荡的涌入了庭州内城之中,浑瑊换了一匹坐骑,带着朔方军士卒们沿着一条大道向前走去。
已经开始了。浑瑊也就横下了一条心,不再想着得不得罪权相马璘。他是奉旨办事,其他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内城内巡弋的一队安西健儿听到这边的响动。看到涌入内城的朔方军士卒,怔了怔之后立马迎了上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些滚出去!”
浑瑊坐在马背之上,沉声喝道:“奉天子旨意办事,尔等让开!”
“奉旨办事?诏书何在?”
浑瑊在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要动手,忽然又是一彪人马冲入城门。有人大声喊叫道:“朔方军造反了!朔方军造反了!”
巡弋的安西健儿正在用元戎弩指着浑瑊一行,闻听此言毫不犹豫便搬动了机括。然后便返身向后跑去,大声的喊叫起来。
“兄弟们,小心些,朔方军要造反!”
“大伙儿抄家伙,干翻这些狗娘养的!”
元戎弩这么近距离的攒射,没有多少人能够逃得过去。这些巡弋的士卒只带了横刀和元戎弩,没有最得力的陌刀,所以也不和朔方军纠缠,把元戎弩里的钢箭射出去之后便去通知其他的袍泽。
浑瑊完全没料到这些家伙如此狠辣,说出手就出手,他藏到马腹之下躲过了这波攒射,最前面两排的将领们却被全部射死。巡弋的安西健儿们却已经是跑进了小巷之中,同时大声的叫喊起来。
“朔方军造反了!兄弟们抄家伙!”
“大伙儿都出来!弄死这些小娘养的!”
内城并不大,喊叫声响彻全城,分散在内城各处的马璘亲兵听到消息,立马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快速的集结起来。
只留了几人在官衙里看守杨国忠,其余的二百多名安西健儿端着元戎弩便冲了出去。
这个时候内城已是杀声一片,瀚海军的前军与朔方军的后军纠缠在一起,枪刀挥舞大打出手,不断有人从马背上倒下去。
浑瑊没料到瀚海军居然是跟着来了,后队的都是老弱,面对着瀚海军便吃了大亏。他重新换了一匹战马,拨转马头便向后队冲了过去,杀向了蜂拥而至的瀚海军,匹马冲入瀚海军阵中,连续砸死了几个瀚海军的军官,后阵的朔方军士卒见主将如此悍勇,顿时大声喝彩,一个个鼓足勇气拼命厮杀。
双方就在内城城门附近搅成一团,不久前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袍泽,如今却是白刃相向。金满城的大道并不宽,真正参与厮杀的也就百十人,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声鼓噪。
浑瑊天生勇力,挥动着一根狼牙棒在人群之中极为威风,不时有瀚海军士卒被他砸下马去。瀚海军这边却没有一个人退缩,都是红了眼睛拼了命的厮杀。
他们亦是马璘的部下,向来瞧不起这些朔方兵,如今见朔方兵竟然要造反,哪里肯放过他们。
“朔方军在那里!和瀚海军打起来了!”
“兄弟们,上房顶!”
为首的亲兵校尉当机立断,二百多安西健儿冲到城门附近,全部都是上到了房顶之上,沿着连绵的房屋向着前边冲去。
大道上的朔方军士卒大声鼓噪,不少好手下了战马也是窜上了房顶,挥动横刀向着安西健儿这边冲了过来。安西健儿们冷着脸,一根根钢箭飞了出去,把冲过来的朔方军好手直接射死。
单发模式下的元戎弩威力更大,速度更快,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
见到屋顶上已经没有了敌人,安西健儿们停下脚步,在军官们的喝令之下停下脚步,全部伏在屋脊之上,一把把元戎弩对准了远处的朔方军。
下一刻,健儿们同时搬动机括,密集的钢箭顿时呼啸着飞了出去,直奔下方的朔方军士卒。
马璘的这些亲兵皆是训练有素,箭雨覆盖的位置极为分散。一次齐射之后,下方的街道之上乱作一团,足足有五六百名朔方军士卒被钢箭直接射杀,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这般恐惧的景象,朔方军士卒们还是第一次遇到,顿时就乱作一团,不少人大声的叫喊起来。
都知道安西军元戎弩的可怕,可是身为袍泽谁也想不到会有面对这种武器的一天。这么巨大的伤亡率已经超过了很多朔方军士卒的承受能力,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安西军作战,为什么要面对这种可怕的武器。
屋顶上的安西军还在远处,弩箭便这样射过来了。他们也带有弓箭,却没法和安西军对抗。由于距离敌人太远,新近装备的火雷同样也是完全用不上。
一轮元戎弩射出之后,房顶上的健儿们沉着脸快速的转动钢制绞盘,为元戎弩重新上弦。为首的校尉站在屋脊之上,冷着脸向着前方喊道:“这里是碛西,是马相的地盘。你们在马相的地盘上造反,都是不想活了么?快快下马,饶尔等不死!”
连续说了两遍,距离他最近的朔方军士卒中便有人哭喊着跳下马来,向着这边跑了过来。有人在马上大声怒喝,羽箭乱纷纷的飞出,把几个逃跑的士卒射翻在地上。
城门的位置,瀚海军士卒和朔方军后队依然是在拼命厮杀,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的事情。朔方军前队的军官下令处死了逃走的士兵之后,带着几百名骑兵沿着长街冲了过来,向着安西军健儿们的位置快速靠近。
屋顶上安西军校尉冷笑一声,命令士卒们都把身子缩回去,藏到屋脊后边。同时他的手里拿出了一颗火雷,点燃了便是向着下方用力的掷去。
他的力气极大,足足把火雷扔出了近百步,准确的落入了人群之中,落下的瞬间便轰然爆炸开来。
“轰!”“轰!”“轰!”“……”
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中,硝烟四起血肉横飞,一个个朔方军的士卒被炸成碎片。
看着几百名骑兵全部在自己的面前倒了下去,屋顶上的亲兵校尉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看来这些家伙身上也都是带有火雷的。他扔出去的火雷引爆了附近的火雷,而这些骑兵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实在太紧,结果怀里的火雷都被引爆,几百人居然就这么全都死了!
这样的状况他根本想不到,因为安西军的火雷从来没有扔向过同样带有火雷的敌人,也没有敌人把火雷扔向过安西军。这样诡异的场面,实在是第一次见到。
“这个事情一定要报告将军,以后咱们的人可不能吃这样的亏。”校尉站在屋脊上,看着近百步外一片狼藉的尸体,心中暗暗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