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不只是她,就是谢家,卫家,霍家都是一样会被牵连。
弑母之仇,夺妻之恨,这些都最是难以释怀的东西。齐雪的事儿一旦真被揭出来,只怕事后太子耿耿于怀,恨不得将知晓此事儿的人都弄死才好。
所以,她并不打算冒险。
齐雪天真,可是她却是并不天真。
故而不管这件事情是巧合也好,还是有人算计也好,都要在此戛然而止。绝不可再发展下去。
若是对方真是对齐雪真心真意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却是再无一丝一毫的歉然和心软。
齐雪固然会伤心,可是总好过因此身死,牵连家人得好。
她是了解齐雪的,这也不过是齐雪一时头脑发热冲动,真天长日久后,她心中也是会冷静下来,再回想起此时情景,便是只会觉得不过是可笑罢了。
谢青梓如此思绪清晰,倒是让陆夜亭点了点头,笑道:”你心中明白那便是再好不过。“他说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提醒谢青梓,而谢青梓既是都明白,那他也就放心了。
而对于谢青梓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他也猜到了三分,不过并不觉得谢青梓心狠或是自私,反倒是有些欣慰:谢青梓若是太天真烂漫,心软心善,那他才要担心了。
毕竟,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一个天真单纯的世界。
陆夜亭敛目,微微一笑:“宫里将来肯定会十分热闹。”
这一句话,就像是个预言。
谢青梓心头一声轻叹,同样明白这句话是对的。
因了陆夜亭到底根基不深,做这样的事儿恐怕会叫人看出什么破绽,或是寻到了什么证据。而霍铁衣那头看着似乎也是太过正直了些。所以谢青梓最后叫来的是白墨。
白墨这几日也不必送谢青梓去宫中,早也就闲得几乎都要觉得自己长蘑菇了。此番谢青梓叫他来,他反倒是激动得不行。见了谢青梓便是热切笑道:“世子妃不知有什么吩咐?”
这个称呼登时叫谢青梓一下子就红了脸,使劲儿瞪了一眼白墨,啐道:”『乱』叫什么?“
”不过是提前叫一声,郡主不喜欢,那奴才先改别的。“白墨笑嘻嘻的贫嘴,知道谢青梓必是不会恼:”说起来奴才还没恭喜郡主呢。郡主此番获封,真是天大的好事儿。主子若是知晓了,必是欢喜得不得了的。“
谢青梓又羞又臊,便是忙说起正事儿来:“此番叫你过来,是有事儿想要吩咐你。”
“郡主只管吩咐。”白墨也不敢再玩笑,正了正颜『色』后便是也正经起来。
谢青梓将那地址说了,轻声道:“那人若是收拾了细软出城去了,你就找些不是善茬的,混江湖的人。告诉他们,那人身上带了至少有五千两的银子。”
白墨一愣,不过心头也登时就明白了谢青梓的意思:“郡主这是想要那个人的命?既是如此,也不必这般麻烦——”
“我是要他的命,不过……却要隐晦一些。这样的法子……才是最不着痕迹的。事后死无对证,也不知到底是谁做的。而他们得了好处,也必然缄口不言。就是你,透『露』消息时候也要不经意些。免得时候被人追查到了。”谢青梓细细解释一番,却仍是不说其中的缘故。
白墨虽然心头好奇,不过谢青梓不说,他也并不多问,只笑笑:“郡主只管放心,这样的事儿做起来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不过那人身上果真带了那么多银子?若是少了,只怕事后那些亡命之徒闹腾,反倒是将事情折腾出来。”
“只多不少。”谢青梓说这话时,心头幽幽叹了一声:既是打定主意要和宁知禹私奔,齐雪是将所有私房都拿出来了的。她本就是齐家受宠的姑娘,又即将进宫,身边银子肯定是不少的。
白墨领命而去,谢青梓坐在窗前逗了一下廊下的翠羽鹦鹉,看着宁静悠然,事实上却是半点不平静。
谢青梓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忙又招手叫来竹『露』:“竹『露』,你快去追白墨,告诉他,若是那人细软之中有任何的女子之物,务必都悄悄的弄回来。不拘用什么法子。”
齐雪和宁知禹都到了那一步了,保不齐就交换过什么定情信物了也不一定。
所以一定不可马虎了。
不然将来说不准就因了这一件小事儿一下就将这个事儿牵了出来。
谢青梓这样的不安稳,一直到傍晚都快天黑了,竹『露』这才回来了。那时谢栩刚过来,见竹『露』一身出过门的打扮,倒是愣了一下神,下意识的便是问了一句:“竹『露』出门去了?”
“嗯,我打发她去买了些东西送去了陆家那边。那边两个伤号,每日也要吃『药』,我想着送些好的蜜饯去。府里就这几样,也没什么特别的,便是打发她去外头买了。”谢青梓顺口就将此事儿敷衍了过去。这些事情,她却是并不打算告诉谢栩。
谢栩倒是还有些不满意:“怎的也不多买些,阿姐也好尝尝。”
竹『露』噎了一下,便是认错:“奴婢没想到,明儿奴婢再去买。”
好在谢栩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很快说起了正事儿:”阿姐叫我问三叔的事儿我都问了。三叔的确是打算开了春就出发。听三叔那意思,二叔倒也是想跟去——“那时候因去了金陵,如今再回来也没了差事,二房那边也是着急。
“三叔的意思呢?”谢青梓一挑眉。分家时候,二老爷谢晖可谓是伤透了三老爷谢暻的心,此番谢暻未必愿意带着谢晖。
“三叔的意思是,大房和二房若有这样的心思,不必和他合伙,也可单独买些货,跟着他跑一趟就是了。这样各家算各家的,互不『插』手,路上却也可互相照应。”谢栩笑了着喝了一口茶,似是觉得谢暻这个法子甚好:“三叔的确是想得周全,既是省却了以后的麻烦,也算是委婉推脱了。”
“咱们府上如今也算是座山吃空,你有没有什么心思?”谢青梓笑问了谢栩一句。不过也就是临时起意,随口这么一问罢了。
不过谢栩却是显然认了真:“我也想试试。家中若有余钱,也可买些货,跟着三叔一起去,海运最是赚钱。府里处处都要银子,能赚些自是好的。最关键的是,我想离家,可将他留在府里,我恐我不能替母亲撑腰,母亲再家受委屈。让他跟商船却是再好不过。”
一趟海运少说也要一二年的功夫才能回来,最短最近的也要几乎快一年,如此谢昀在家里的时间自是就不可能多了。
谢昀这样的身份,既不能打也不能杀,供着怕出什么幺蛾子,不供着总也不能赶出去。所以支出门去是最合适的。
“跟船辛苦,他未必愿意。”谢青梓垂眸缓缓开口言道。
“我心里有个主意。”谢栩一笑,颇有几分坏心眼的味道:“姚姨娘是个厉害的,不如让姚姨娘去说。”
“姚姨娘现在怀着孕,巴不得他在府中给她撑腰,自是不会愿意让他走的。”谢青梓笑着摇头喝了几口茶水,而后又道:“你这法子想着容易,可真做起来却是难得很。”
“无妨,阿姐到时候看我本事就是。”谢栩一笑,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谢青梓不由一笑。
最后,便是由得谢栩去折腾了。
待到送走了谢栩,谢青梓这才看竹『露』,沉声问:“事情如何了?”
“白墨办事儿很是妥当,先找了个身手好的人盯着宁知禹收拾细软,知道东西放在哪里后,待到宁知禹快出城门时,又找了个偷儿将那东西偷回来了。宁知禹出门时候,至少有好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出城去了。我远远跟着白墨看了一眼,只觉得……大约他是活不到明儿早上了。”竹『露』想着当时的情形,倒是只觉得是兴奋莫名又痛快得很:“也是活该。”
“嗯。”谢青梓心头骤然一松,末了却是又有几分复杂。没想到,她这样轻易的就害了一条人命。可是她心里却是没有半点的后悔和歉疚。反而……只觉得痛快和安心。
那种感觉,像是终于拔出了眼中钉,肉中刺,像是终于将前路上一个极有可能会伤到她的障碍挪开了去。
谢青梓手指握紧又松开,最后心头渐渐恢复宁静:“嗯,我知晓了。那偷回来的东西呢?”
“叫我带回来了。”竹『露』将东西从怀里拿出来,小心递给了谢青梓。
谢青梓只看了一眼就又惊出一身冷汗来:那平安玉锁是齐雪从小就戴的,不少人都是见过。没想到齐雪竟是当成定情信物送给了宁知禹……
幸而她想到了这一茬,不然将来……
谢青梓握着那平安锁,好半晌都是没说话。
竹『露』倒是问了一句:“这个咱们可要送回去给齐小姐?”
谢青梓缓缓摇摇头:“不必了。过了今夜,她也就死心了。而这个平安锁,我便是先留着吧。等到将来有合适的机会,我再还回去。”此时还回去,齐雪必是会猜到一些。
就是那些首饰,她也不打算现在还回去。
将平安锁放进了齐雪的那个小箱子里,谢青梓命荷香直接锁起来仔细的收好了,这才又往老夫人屋里去用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