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皇后看着二人这样一幕,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最后,卫皇后经不住被二人这般给逗得一笑:“你说说,这事儿还没到了最后一步,结果不知如何呢还。你们倒是先吵起来了。这可真真儿的是叫我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顿了顿,卫皇后也敛容肃穆道:“好了,你们也别吵了。都消停着些,咱们静静等着。”
既然卫皇后都这样说了,就算心里有再大不痛快,那肯定也是不能再表现出来的。当下谢青梓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看着她那样,谁都看得出来她心里还在耿耿于怀。
陆夜亭心头叹了一口气,好半晌也是没说话。
卫皇后自然也心里明白,只是也不打算开口多说什么。
三人就这么干巴巴的等着,最后等来的却是卫泽。
是的,竟是等来了卫泽。
卫泽一身风尘,一身飞鱼服,身配绣春刀,面容冷峻。一进来倒是先看了一眼谢青梓,而后才又看向了卫皇后:“姑姑。”
“都结束了?”卫皇后站起身来,『露』出了笑意来。而后便是笑道:“是了,你都回来了。哪里还能不心安。”
谢青梓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心里既是心安又是惊喜,更是有些理所当然:是了,圣上手里如今最大的依仗不也就是卫泽么?
不过,看着卫泽,她心里头却是一下子心中安稳了起来。
卫泽一回来,仿佛是所有的尘埃都是落定了。只要他在,什么事儿都不会有。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谢青梓几乎是忍不住的浅笑起来。
卫皇后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卫泽也是微微『露』出一点浅淡笑意来,只是这般的也是显得越发的疲惫。
谢青梓略略有点儿心疼,却也是知道这会子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即只压在心里。
卫泽一颔首:“事情已经是办妥当了,姑姑只管安心用膳。”
这话一出,登时就是笑道:“如此便好,既然是这样,那我叫人准备着宴席,等你们回来一起用膳。今儿到底是十五,不能就这么过了。”
卫泽应了一声,而后又看了一眼陆夜亭:“你跟我去。”
陆夜亭应一声,径直跟着卫泽去了。
二人一走,谢青梓和卫皇后二人就也不觉得那般紧绷,当即就是松和下来。
卫皇后轻叹一声:“没想到当年肚子里的两个都活了。还都这么大了。”
这话谢青梓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当即只笑笑:“到底是老天垂怜,叫我们一家人都团圆了。”
末了也不愿意多说这样的话题,就又故意提起太子:“此番太子这般败北,又该如何。也不知道圣上会如何处置他。会不会——”
“就这么一个成了器的儿子,他总不会要了太子的『性』命。再说了,齐家林家这样的人家,为了自家姑娘也得给他求情。『性』命总归是无忧的。就是以后——”卫皇后说到了这里,微微『露』出了沉凝之『色』来,也不知道是不确定,还是觉得那般不喜:“他的太子之位不一定会没了。”
谢青梓一愣,只觉得是有一点不大可能,不过卫皇后既然这样说,那肯定也是有缘故的。故而趁着剥橙子的功夫她心头仔细琢磨了一回,而后才又出声询问:“娘娘这样说,是有什么原因?犯事儿这样大……”
圣上难道真的能忍?
谢青梓不信。打心眼儿里不信。而且……
“圣上召了卫泽回来,绝不是临时起意,怕是早有预谋。既然是如此,那自然是不能轻易释怀罢。”谢青梓迟疑一番,到底是将心头的话说了出口。
谢青梓如此问,卫皇后本不欲回答,不过想了一想,还是提点了一句:“办事儿太绝,总归是叫人容易死命挣扎的。”
谢青梓登时恍然大悟。然后便是点点头,也不再继续多说了。只将手里的橙子用小银刀子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再装在碟子里,『插』上银签子放在了卫皇后面前。
卫皇后看着,笑了一笑,而后又叹了一声:“这些自然有宫女做,你又何必做这些。”
谢青梓也知道卫皇后的意思轻轻摇头,浅笑解释:“我能为娘娘做的也不过是只有这些罢了。宫女虽然也能做这些,可是到底不能替我为娘娘尽孝不是?”
她能做的可不就是这些了?大事儿抢帮不上,也就这些小事儿。
至于卫皇后的心中想法,谢青梓只一笑:“我为不为娘娘做这些,我都是圣上亲封的安和郡主,都是卫泽的未婚妻,都是霍家的大小姐。绝不会有所改变。”
“若是因为我为娘娘做这些,就瞧不上我的,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必我多说。我更不需在意。”谢青梓最后补上这么一句。“娘娘放心,谁也不敢因为这个就让我没脸面。”
谢青梓这话说得卫皇后登时就是笑出声来:“你这般说,倒是让我无话可说了。”
这头卫皇后和谢青梓二人说着笑着,那头太子却是跪在地上心如死灰,神『色』犹如木蜡一般。也不知他心头到底是在想什么,总之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
城楼之上最高处自是夜『露』风冷的。加上今年出了这样的事儿,显得也就更加的冷清几分,纵是灯火通透,却也是分明就透出了一股子的清冷腐朽的味道。
太子跪在地上,寒气从青石砖头里一点点的渗透出来,叫他的骨头只怕都是生冷的发冷。
可太子却是一动也没动,也不知是不愿意动,还是不敢动。
圣上也没走,就那么坐在屏风那儿,脚踩在暖炉上,背后是柔软的软枕,而身上更是拢着御寒的大『毛』衣裳。
圣上冷冷的看着太子。一直也没说过什么话。
父子二人都像是木雕一般的维持着自己的动作,也不知各自在心头想什么。
旁人伺候的宫人一个个也是如同木偶一般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各自连呼吸都是不敢重了。毕竟眼下这样的情况,谁敢吱声?
卫泽就是在这个时候上来城楼的。
卫泽神『色』冷峻,目不斜视,大步流星的样子叫人瞧着就远远的忙避开了。卫泽这么一路走到了圣上跟前,也不看一眼太子,仿佛根本就没看见那还跪着一个人,直接跪在了圣上跟前,而后沉声回禀:“有叛逆之心的逆臣都已伏诛。”说完又将人名都说了一遍。
卫泽俨然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可太子却是不由得看了一眼卫泽。神『色』上也是有几分微妙的变化。
卫泽说的这几个人里头,却是一个要紧的也没有。林家也好,齐家也好,那几个最要紧的大臣,一个也是没动过。
既是如此,那太子可不就是一颗犹如死灰的心,登时又开始慢慢活了过来?
太子有点不明白这是卫泽这是故意在给自己卖好,还是这几家都太位高权重根深蒂固,故而竟是不敢动。当然,不动这几家,这次的事儿纵然是伤了筋骨,可也是绝没有伤了『性』命的。
只要『性』命无忧,那么就是不碍的。就是将来还有机会的。
圣上的反应也是平淡。“嗯”了一声之后,便是又笑了:“既是谋逆,就诛九族罢。”
诛九族。
这几个字一出来,饶是再不在意这些的人,也是禁不住一下子就愣了一下。九族,这两个字听起来简简单单,可是哪一家不都得多牵连进去几十口的『性』命?
而几家人加起来,少说是几百号无辜之人的『性』命就这么没了。
杀鸡儆猴。众人几乎一时之间都是想起了这个词来。
卫泽却是神『色』不动,应了一声后便是起身要下城楼去。
圣上却是又将卫泽叫住了,笑了一笑道:“你去过皇后那儿没有?”看那架势竟是全然一副唠家常的架势。
卫泽『露』出几分笑意来:“去过了。娘娘正和安和郡主商量着办个家宴,今儿毕竟是十五,元宵总是要吃的。”
圣上一听登时笑了:“倒是没吓着她。如此甚好。既是如此,你便是早些过去,别叫你姑姑久等了。朕却是过不去了,别等朕才是。”
卫泽应一声,又道:“姑姑肯定也会给您单独准备一份儿送过来。”
圣上越发笑容灿烂三分,旋即又是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唯有你姑姑却是半点没变,对朕依旧是如此。到不像是其他人,朕越是纵容,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圣上这话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卫泽听出来了,却也是只当没听出来,只不说话沉默了。好在本来他也不是话多的人,倒也不至于让人多想什么。
圣上摆摆手,只让卫泽去了。
卫泽也没多留,直接便是离去,一眼也没看太子过。
太子略略觉得自己的脸面上好受了些。心里倒是一下子就记了卫泽的好。
不过太子面上什么神情变化也没有,仍是直挺挺的跪着。
圣上冷冷的看着太子,好半晌才是出声:“太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就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