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妃提出来的法子倒是也简单:“要不就暂且将家具搬去另一个院子,那院子屋子大一些。肯定能搁下——”
卫泽一挑眉,旋即就猜到了卫王妃说的是哪里。当即面上又淡了几分:“莫不是原本给二弟准备的那个院子?”
卫王府中,除却主院之外,也就是他现在相中的这个院子最大位置格局也最好。
而给卫晟准备的那个,虽不至于不好。可是和他相中的这个却是根本没法比。大是够大,格局却是不好,院子位置也是偏僻。
卫王妃倒是一脸坦然:“就是那个院子。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就那个院子是收拾齐整了的。大小也是合适,眼下时间来不及,不然先凑合凑合——”
这么说来倒像是很容易也很简单。
可是现在凑合了容易,将来呢?
卫泽勾唇一笑,面上的讥诮几乎是丝毫不曾掩饰:“那二弟呢?”
“他的婚期还有两个月,到时候不拘是你又换回来,或是干脆将错就错,都是来得及。”卫王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算是将目的彻底的暴『露』出来了。
卫泽垂眸,懒怠再去看卫王妃一眼。他怕再多看,就忍不住动了真火。当即他淡淡道:“无妨,我早预备有别的料子,先看看能不能弄好,若明日早上还弄不好,再搬东西不迟。”
卫王妃只当是卫泽还想垂死挣扎,当即倒是不在意,笑了一笑:“既是这样,那就等明日早上吧。只是霍家那头要不要叫人知会一声——”
“明日我自会亲自去赔罪。”卫泽一句话打断了卫王妃的话,语气有些发冷:“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闹出什么事端来了,你说是也不是?”
卫泽这样不客气的语气,以及这样的说法,莫名就让卫王妃觉得卫泽是什么都知道了。
卫王妃背脊微微有些发寒。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卫泽到底没敢发作,可见是害怕的。当即又忍不住的笑了一笑:“好,都听你的。”
说完这话,便是带着卫晟笑着离去了。
看那架势,倒是心情颇有些好的。
卫泽微微眯了眯眼睛,手指却是不自禁的收紧了。
有些人,死到临头兀自不知,不知该说是可怜还是该说其狂妄。
白墨低过来禀告:“已是找到了量尺寸的人了。只是他却是一口咬定是霍家那边的工匠弄错了。”
“带过来。”卫泽心情不好,语气就更是冷漠。饶是白墨看惯了,此时也是心头微微有些紧张起来。
一时人带过来,卫泽扫了一眼就发现对方还是府中的老人了。当下不由一笑:“我倒是低估了你们的忠心了。”
这话一出口,登时屋里所有人都莫名打了一个寒噤。
“世子爷,这事儿真的错不在奴婢,奴婢递过去的时候,是没有半点错的。”那老嬷嬷哆哆嗦嗦的辩解了一句,只是到底有些气弱了些:“当时还有小丫头们跟着,不信问那些小丫头们便是知道。”
“无妨。谁错了不要紧。”卫泽轻笑一声——这次倒是真的笑了,甚至语气里都是有那么几分愉悦的意思。
可是卫泽这样一笑,所有人都是莫名觉得更瘆得慌了几分。
卫泽却是已经收敛了神『色』,只淡淡道:“这件事儿总不能怪到霍家去。故而,错在卫家,明白了?若是不愿意认错,那就不必留在卫家了。卫家不需要这样的奴才。”
卫泽这么一句话一出口,真真儿是屋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句大气也不敢出了。
作为主子,卫泽都这样说了……做奴才的还能怎么说?
而卫泽这一招,也着实是一针见血,丝毫没给人再多余挣扎的余地。
卫泽摆摆手:“带下去吧,先关起来,等过了这两日,我再带着人去赔罪。”
赔罪,向谁赔罪?自是霍家了。这件事情不管最后怎么解决,霍家那头,谢青梓那头都是心里头必然会不舒服的。
所以,这也是他为何说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错在卫家。
白墨便是麻利的将人又带了下去,亲自送去关起来。为了怕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故而白墨也不敢随便找人守着,而是叫了信得过的人:“务必将人看好了,一点油皮也不能掉。不管谁来要人,都不许交出去。”
末了又看了一眼那老嬷嬷,“啧啧”了两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是敢在这样的事儿上动手脚。这下可好,你那背后之人看她保不保你?”
白墨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对方是吓成了什么样子,只是笑着走了。
那老嬷嬷也的确是吓住了,站都站不稳了,几乎是摇摇欲坠。
卫泽这头等来了一波浩浩『荡』『荡』的工匠。
卫泽直接就将难题扔了过去,却没说还有备用方案,只是道:“明日早上之前弄好,不拘用什么法子。若弄不好……”
卫泽笑笑,没再说完。可是作为锦衣卫所的指挥使,统领整个锦衣卫的人,这样的一派架势可不是更能吓唬人么?
如此一来,甚至本来就该再辩解两句的,可是这倒是好,谁也不敢再辩解一句了。
卫泽吩咐完之后,倒也是能放下心来,就这么干脆的去睡了——明日一大早还要起来筹备,下午得去迎亲,自是不能这么等着。
在卫泽看来,自是没有别的事儿能比这个事儿重要。
一想到明儿谢青梓便是彻底是他的了,卫泽甚至都还有几分激动,以至于即便是躺着了,也仍是亢奋得迟迟睡不着。
一转眼便是到了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
卫泽一睁开眼睛,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如何了?”
问的当然就是床榻的事儿。
丁卯一脸倦怠,却是又带着喜意:“已经是马上要收工了。宫里的匠人到底是不同。”
“若这点本事也没有,那他们如何混得下去。”卫泽也不见有半点意外,仿佛笃定了本就该如此。
只是,卫泽笃定他们做得出,可那些匠人也是几乎将头皮挠破了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的:床榻本来就只差那么一点尺寸,他们连夜拆开来,将床榻改得窄了二指宽,这才放下了。因改的都是连接的机括处,故而再拼上,倒是也并不曾影响什么。
至少,一眼是看不出来又改动过了的。
不过,床榻毕竟是窄了一些,瞧着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了。但是这样的情况下,谁又去计较这些?
卫泽点点头:“都去领个大红封罢,辛苦难为你们了。”
卫泽如此和颜悦『色』,倒是叫人顿时就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工匠们虽是累了一整晚,几乎都不敢歇一口气,此时却是只觉得振奋:其实这样的改动说来轻巧,可是重新设计机括,要和原来一样契合,却都是见真功夫的时候。而且这样细致的活儿也最是花费功夫。他们本还以为以卫泽的『性』情,不怪罪就不错了,谁曾想还能得了赏钱和这么一句话?
可不就是得受宠若惊了么?
待到将人遣了,卫泽也打发丁卯回去睡:“上午歇一歇,下午与我出门迎亲。”
迎亲是要用过午饭之后才出门的——如此在街上慢慢悠悠的晃一圈,晒了嫁妆之后,再回来,歇一口气便是差不多黄昏,就该举行昏礼了。
卫泽刚洗漱完毕,卫王倒是也派人过来过问了一声。显然昨儿闹出来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
卫泽面上那一丝浅淡笑容也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动,反正回话时候语气淡淡的:“已是没什么事儿了。不必担心。”
倒是卫皇后都比卫王更在意了这个事儿几分:工匠回宫之后,卫皇后应也是得知了情况,随后就打发了荷香过来。
荷香带来的还有一些赏赐:却都是给谢青梓的。
另外,荷香还传了卫皇后的话:“既是改动了也就改动了,这事儿是卫家的疏忽,等到三日回门的时候,王妃跑一趟,亲自赔个不是罢。”
一听了这话,卫王登时脸就拉长了:“不是说是霍家的过错么?怎么还要我们赔礼道歉?”
卫皇后大约也是早料到卫王会说这话,也是嘱咐过荷香了。当下荷香便是笑道:“娘娘说了,这事儿不管是怎么着,都是咱们的不是。咱们求娶人家姑娘,本是喜事,可别为了这点小事儿闹不愉快。主动赔个礼,既显得咱们大度,又显得咱们识趣,还给了彼此台阶下。更给了新娘子体面,何乐不为?况且,咱们也不只是娶亲这一回,二少爷还要娶亲呢。让人家看着,也对咱们高看一眼。王妃许是委屈些,可既是王府里女主子,这点担当也是该有的。”
荷香还看了一眼卫王妃,笑盈盈问了一句:“王妃您说呢?”
荷香这样做派,登时让卫王妃明白卫皇后的意思,当下纵然是不乐意,却还是只能忍气吞声的应了,又『露』出了笑脸来:“是了,正是该如此。王爷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懂得里头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