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舍不得你走，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而且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小生，我还没给他准备礼物呢。”
卫聪明一边哭唧唧，一边用力拽着刘二福的包袱。
刘二福睨了他一眼，啧啧嫌弃道：“瞅瞅你眼屎糊满脸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卫聪明一瞬间的呆滞后，急忙掏出手帕擦脸。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刚走没两步，包袱又被拽住。
刘二福很是无奈，“再不走，我就只能带着小生赶夜路下山了。”
卫聪明默默松开手。
带小生来到书院门口，却并未见到之前的布衣老者。
难道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还是嫌弃自己耽搁了时间？
“老者跟李夫子一道下山了。”院门口的护院好心提醒道。
老者跟李夫子.....？
“谢小哥告知。”
谢过护院，刘二福便头也不回地离开青山书院，下山了。
曾经那个让自己充满向往、满怀激情的青山书院，今天已经被山长亲手撕碎了。
于是，再无留恋。
“小生怎么了？”
小生突然停下脚步，走在他后面的刘二福急忙一个脚刹车，手扶住山壁，才稳住身子没往前倾。
“是不是因为我？”
小生垂眸低头，语气里是浓浓的自责与失落。眼泪猝不及防，也跟着吧嗒吧嗒砸在脚下石板上。
刘二福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并示意他抬头。
小生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然后露出一个略带悲凉的笑。
“不想笑就不笑，我儿子随时都可以在他爹面前肆意地哭，好吗？”
小生收起笑，点点头。
“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小生会想办法救我吗？会不计后果为我挺身而出吗？”
“会，小生会。”眼神无比坚定。
“爹爹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我的三个孩儿，都能过得幸福快乐。
你应该理解爹爹的心情，为自己有个爱你的爹爹而感到高兴，而不是觉得自责，有负担。”
“谢谢爹爹，虽然我今天不是很快乐，但是有爹爹的小生，每天都很幸福。”
得到救赎，活在有梦有光的日子里，如何会不幸福呢？
有一个拼尽全力为自己遮风挡雨，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父亲，何止三生有幸！
“我也很幸福！以后的路，咱们父子俩一起努力。”
刘二福伸出右手，掌心对着小生方向。
“好，以后的路，我们父子俩一起努力。”小生也伸出右手，一巴掌拍在他爹的大掌上。
“偷偷告诉你，我今天特别庆幸能早些发现楚老的为人，总好过咱们以后知道了，却又无法摆脱的好。
至于跟楚老交好的山长，我也不稀罕，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说完刘二福还搞怪地大舒一口气。
小生看了笑嘻嘻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脱掉负面情绪的小生，一身轻松地走在前面。
紧随其后的刘二福，内心却远没有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年轻人脚程怎的这般慢？还不如我这老人家。”
刘二福小生刚下到山脚下，就收到来自布衣老者的抱怨。
“对不住，不知道老人家在等，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在下刘二福，带大儿子小生跟老人家问好，请问老人家怎么称呼？”
刘二福忙恭敬赔罪。
“姓陆，行了，别磨叽了，赶紧上马车。”
路都快要看不清了，这两人竟然还跟闲庭信步似的。
两人乖乖上车，乖乖坐好。
本以为要摸黑走山路，没想到还能蹭到马车，还是之前帮忙一起对抗过山长的人，必须好好表现。
陆老看对面坐的板正、挺得笔直的两父子，突然就觉得很有喜感。
“你们想好等下住哪了吗？”
陆老说话时，节奏分明，语气不紧不慢，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想随便找家客栈休息，陆老到时随便找个地方，把我们放下就好。”
“既然没有落脚的地，那就去我那住一晚吧。”
“这不太好吧？会不会太打扰？”
“无妨！听李夫子说，你的功课很好，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前几天在藏书阁，这人还拿着律法书与同窗侃侃而谈，而今却被书院山长亲自弃之。可见这人生就没有一帆风顺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李夫子向来对学子们爱护有加，陆老跟我家夫子是熟识？”
没想到李夫子还能夸自己。
之前还听护院说，李夫子是跟陆老一起下山的。可自己下到山脚下，并未看到李夫子，还以为两人只是凑巧碰到一起而已。
“多年老友。”
陆老说完就不说话了。
......刘二福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
静静坐在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看树影在黑夜里隐隐绰绰摇摆着，哗啦哗啦的发出声响。
刘二福闭上眼睛倾听，还听到了马儿走路的’得得’声，车轴转动的声音，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以及虫鸣鸟叫声。
可所有的这些声音，都掩盖不了侵袭而来的疲累。
当一家之长，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顾虑方方面面，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什么都以自己为最后，就连疲累，也只敢在黑夜里与自己相见。
一路沉默，马车来到了府城的街道。
停在客栈门前。
.....客栈？之前的邀请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的？
刘二福双手用力揉揉脸，正准备谢过陆老下车。
“老太爷，到了。”
车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