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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国792年,刘二福考中二甲进士。

因无背景,又排名靠后,被外放到荒凉贫瘠的宁闵县任知县。

宁闵县隶属中瑜州,山地、丘陵、平原各占三分之一,地处中瑜偏南,元国偏北。

刘二福无所谓在哪任职,拿到委任令后便乐呵呵带着三个孩子回了老家,与家人团聚不过三日,又出发去了楚里县。

绕远路去楚里县的目的,是为给已是十七岁少年郎的小生,向来来的姐姐单安提亲。

单安与小生是通过来来的书信互相认识的。

彼时因着来来年岁尚浅,识字不多,与单安的书信往来,皆由小生执笔。

小生是个极温柔又耐心之人,经意不经意间,便教会了来来许多新的知识与道理。

敏感、聪明又领悟力强的来来,自然而然就懵懂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并懂得了一母同胞姐姐的付出,和她对自己无私的爱与保护。

之后,姐弟俩的书信由简单的几句问候,转变为絮叨的家常,且来往越发频繁。

来来时不时还会把收集的小生废弃的画,偷偷装进书信里,拿给自家姐姐一同鉴赏。

单安自是开心极了。

单安心里清楚,弟弟巨大改变的由来。

她感恩爱护并教导弟弟的所有人,又不由吃味弟弟对小生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

弟弟变得日渐阳光,像个快乐的小太阳,温暖了单安,成了她那段如履薄冰生活里唯一的光。

后来,弟弟回了楚里县,强烈拒绝回外祖家,只为留在单家当个小男子汉,保护姐姐,成为姐姐的依靠。

小男子汉没有因为回了家,就跟小生关系日渐疏远,保持着每日一封书信,三天一寄一收,费用皆由小生负担。

小生担心自己知识浅薄,经常与父亲弟弟们共同探讨对单来的正确引导,送的每一本书也都有注解,注解都是慎之又慎批注上去的。

再后来,单安到了说亲的年纪。

深知小生性情的景玮,一门心思想将他跟单安撮合到一起,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奈何刘二福只想尊重孩子们的个人意愿,三番五次不上套。

乐观的景玮一点也不气馁,开始走起了迂回路线,搬了单来当救兵,舅甥俩沆瀣一气,在争得刘二福的同意后,亲自向小生提起了互为亲家的意愿。

小生措手不及,如遭雷击。

父亲一直未曾续娶,他也从未想过,要找个姑娘与自己一同生活。而对妻子理解,他则更多停留在少时母亲给自己的阴影里。

“孩子,有关人妻,你的眼光不能只看到曾经给予你伤害的你的母亲,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可还有着对你万般好的楚师娘。”

看因自己的话而陷入沉思的小生,刘二福缓了缓,继续轻声道:“我记得去年有跟你们说过一句话’我们常问为什么?沉静下来想想,我们自己就是答案’,你的妻子,未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这个年代,很大程度上是由你来决定的。她到了你家,定会受你影响,也受你家庭的影响。当然,我们选择成亲的对象,必须要基于对方品性、家庭的考量。”

小生认真想了两天,随后在家人面前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虽未谋面,也不曾私下信件往来,但这么多年通过来来,我知道他姐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勇敢、善良,又富有责任心,并最大程度做到了自己的担当……如果真要找个人过一辈子,我希望是她。”

“爹爹尊重你的选择。”

刘二福眼睛干涩,单手环住小生的肩膀,用力紧了两下。

天知道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本该自由自在的年纪,便过早进入婚配,承担家庭之重。

可他得遵循这个时代的法则,不能用自己的逻辑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强加干涉。

他所能做的,就是尊重孩子们自己的意愿与选择,为他们继续做合格的引路人,给他们一个有爱的家庭,一个可靠的肩膀。

更何况,单安这姑娘是真不错。

“哥哥觉得好就好,我尊重哥哥的选择。”年年双手轻握住小生白皙修长的手晃了晃,满眼的鼓励。

“我也尊重哥哥的选择,只不过现下我得去告之来来弟弟,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安安开心地手舞足蹈,给了在场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便飞奔去了书房。

而被楚夫人做了两天思想工作的楚天,在看到楚夫人不加掩饰表露出的开心笑容时,预备让小生再考虑一下的话到了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

于是,小生的抉择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赶在黄道吉日,刘二福请了媒人,带上庚贴,去到单家提亲,不曾想,却被单家主母挡在了门外。

刘二福耐着性子等了近一个时辰,门外单家祖父方急匆匆赶了回来。

单家祖父一脸歉然地将刘二福一行请至单府花厅,亲自交换了庚贴,并速战速决定了五日后定亲,来年底成亲。

“我想着跟春秋道士寻个好点的吉日吉时,哪知回程路上竟碰到一个身陷囹圄、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不由耽搁了点时间。”

“自古好事皆多磨,单老不必多虑。再者,我既诚心与单家结亲,如何等不得这一时三刻?”

刘二福一脸的认真,再加上出口暖心的话语,瞬间让单老有些僵硬的脸部表情,变得柔和了下来。

“这些年,多谢你们对单来的照顾,单安有幸入刘家,是她的福分。”

自家孙子的历年变化,单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不知道,如果单来多年前不曾与刘二福他们相遇相行,是否还会像今天这般远近闻名,成为单家最有前途的一个。

单老由衷感激刘二福一家对自家孙子的颇多照顾,对景老看好并极力促成的这桩婚事,也是极为重视的。

只是另他没想到的是,单家主母会如此轻待。

“一家好女百家求,小生有幸与单家结亲,应是吾家之福,单老放心,吾家定将善待于她。”

“刘家甚好。”单老捋了把胡须,郑重道。

……

夜深时分,来来与安安同榻而眠。

“要不是今日学堂考核,我定是要在家等你们过来的,我可是日日都在盼着相见呢……”

“你都重复好多遍啦。”安安用肩膀撞了一下来来,继续道:“你之于我们与亲人无异,他人如何待之与你何干?他人我们也不在意啊。”

“嗯!”

“你要是在家受委屈了,定要写信告知我啊,到时我定套马过来接你。”

“好!”声音里有着难以觉察的鼻音。

“要不你收拾收拾,待哥哥定亲后,你随我们一同去任上。”

“不了,祖父现在待我很好,我的衣食住行皆由祖父院子的人亲自在打理,不会出现你之前信上说的那些情况的。”

“好吧,只是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安全要自己做好……”安安把能想到的安全要点,一股脑全说了。

来来倍受感动,“你真能叨叨。”

安安不以为耻,“还行吧,目前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都认真记着呢。”

“那给哥复述一遍。”安安欠欠道。

两人又闹腾了一会,“你都不知道,你们在门外吃闭门羹时,可把家姐给急哭了。”

“那你可要好好跟她说,这事跟她没关系,以后等她嫁来我家,我们全家给她撑腰。”

“我就知道,我会好好说给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