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
江小白漫步在街头,时不时会有人投来善意的笑脸,江小白一脸尴尬的附和着点头笑笑。
想来也是之前同唐婉有过几面之缘的人,所以才会这般。
金珸无所谓道:“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直你个鬼,你抬头看看,天都快黑了。”刚才出来的急,忘记带些盘缠之类的,再加上唐婉向来不喜首饰,全身上下,除了头上的那支凤钗,再也没有别的饰物了。可怜的她,现在连住店的钱都没有。
离婚这件事儿,若是放到现代,好歹也能分点夫妻共同财产,刚才就不应该冲动,最起码先顺走点儿值钱的物件才是。
暮色降临,路上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除了她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活像是一个孤魂野鬼。
终于,金珸也放弃了。
无奈道:“实在不行,我之前在城外看见一间破庙,要不咱们在那儿去将就一宿?”
破庙.....
一听这场景,就觉得有闹鬼的风险。
可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走着去?”这儿里城外可是有大约五公里,她这就两条腿,真要是走着去恐怕得大半夜了。
显然金珸是不想浪费法力的,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哎,事已至此,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蕙仙......”
谁?
怎么听着像是陆游的声音?
内心又开始闪烁着一丝躁动,唐婉在她的身体里不断的呼喊着:“夫君,是夫君来接我回去了。”
“接你个屁,他就是个渣男好不好。”江小白憋着嘴吐槽道。
江小白回过身,隔了老远就瞧着一身青衣陆游朝她这般奔来。对了,好像‘蕙仙’是唐婉的字,难怪他会这样叫。
原本陆游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仅仅刚才这几步路的疾跑,便已是大汗淋漓。
他扶着腰,弯着身子,喘着粗气。
“你来做什么?”江小白冷言冷语道。
“蕙仙,母亲她不过是一时心急,所以才会做出今天的举动,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看来是哄好了那头,现在又来哄这边儿的。
这夹心饼干做的也真是可怜。
江小白笑道:“我嫁入你家三年都未有身孕,这件事其实‘一时心急’的事情?”
这婆媳之间的矛盾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蕙仙,你向来是通情达理,文静灵秀的人,为何今日如此咄咄逼人?”
原因很简单啊,因为此时占据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就江小白,而不是那个深爱他的唐婉,什么都顾他周全的唐婉。
“之前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才事事顺从,言语间也礼让于你;如今你我夫妻缘尽,我何苦再委屈自己?”
陆游眼神中透着失落,彷徨道:“委屈?难道这三年来,你都觉得是委屈?”
此时藏在江小白身体里的唐婉又开始躁动起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紧缩的胸口让江小白险些呼吸不过来了。
江小白安抚着她,悄声道:“你先别急,我让金珸施法。”
既然是唐婉的意愿,她自然不忍视若无睹。这段能够载入史册的爱情,自然不会情之浅浅。
“蕙仙,你怎么了?”陆游焦急的扶住她,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儿。”江小白不习惯这样被陌生人触碰,两人接触的肌肤感觉一阵鸡皮疙瘩。
江小白看向仅有几步之遥的金珸,可怜巴巴的乞求着。
毕竟现在帮了唐婉,以后想取她精血之时,心里也能少几分愧疚。
金珸恼火的挠了挠头,蹙眉道:“想我施法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为什么她心里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没想好,先欠着。”
果然,不安的情绪越发躁动。“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金珸毫不客气的抛了一个白眼儿,轻蔑道:“你觉得你值得了几个钱?”
“你这人怎么这样?要不是看着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信不信我......”
显然金珸不再是曾今那个法术并不纯熟,全靠装神弄鬼捉弄她的半吊子了,如今有事想求,他也自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挽着手睨着眼看她。
“行行行,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不知道是哪位名人说过,妥协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可是现在为了眼前这对苦命鸳鸯,她只能选择了妥协。
“蕙仙?”
陆游瞧着她脸色煞白,赶紧唤仆人将马车赶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江小白扶上马车。
一时间,宽敞的马车上挤上了三个人。
金珸也顺势开始施法,朝江小白的身后画了个符.....
很快,江小白陷入了沉睡,四周的黑暗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她的灵魂就像是被禁锢在某处,无法得到救赎。
“小白,别睡。”金珸的声音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经过漫长的净化,最后来到了江小白的身边。
她瞬间被这声音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果然如刚才感觉得那般,仿佛置身一潭死水之中。
“这是什么鬼地方?”江小白看着湿漉漉的鞋子,吐舌道。
“我把你和唐婉对调了一下。你现在所处的环境,就是她的心境。”
这感觉,怎么好像被关了禁闭一样?
江小白甩了甩脚上的水,可是发现只是徒劳。“我能换个地方吗?有点冷。”
“都说了是心境,到哪里都是一样!除非她的心情能便好,或许你在里面的日子就能好过些。”
我靠,那我岂不是要在这儿待很长一段时间?
“你怎么不早说有这一出?”江小白仰着头,朝远处喊道。
金珸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脸坏笑的说到:“你也没问啊。”
江小白谄媚的一笑:“要不,你直接把我整出去?”
“不要......”金珸一口回绝,看着她那一脸贱兮兮的表情,道:“你能不能正常点儿?不是我不想把你弄出去,主要是我今天法力消耗过度,所以就委屈你在这儿呆一晚了。”
“撒玩意儿?你法力居然还有额度!?”江小白讶异的惊呼。
“额度?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这样说吧。”金珸对这个词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江小白环顾四周,尽量想替自己寻一个高地,然后收拾一下自己的鞋袜。
可是高地没看到,却看见了旁边悬浮在水面上的金珸,她嘴角抽搐的几下,放弃了挣扎。
见了鬼了,明明她现在也是一个灵体,为什么还会遇见这种尴尬的情况?
终于,接着细微的光亮,她找到了一块只有一平方大小的石台。仿佛找到了新大陆一般,江小白急匆匆的便朝着石台的放下走去。在经过金珸身边的时候,故意将水花溅得老高。可是天不遂人愿,溅起的水滴,无一幸免的全都被弹回到了江小白的身上。
“我......”
“哈哈哈哈哈。”
气馁的江小白,悻悻的爬上了石台,径自将鞋袜摘了下来。
原本的粉色缎面绣花鞋已经染了无数的污渍,下面还不断滴着水......
一双玉足轻放在石台上,由于太过寒冷,江小白只能卷着身子,双臂环膝,尽可能的保存着最大的温度。
金珸蹙着眉,换着手臂宛如一个旁观者。“冷?”
江小白抬眼,翻了个白眼儿,怒怼道:“你觉得呢?”
此时的江小白满肚子都是气,我不过是好心帮个忙,居然还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眼前这个狗东西,好不容易求他帮忙还讲条件,讲完条件还顺带坑她一把,坑了就算了,既然还眼睁睁看着她在这儿冷的瑟瑟发抖。
“别动。”
还不等江小白回过神,只觉得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暖流从她的脚踝不断往上涌入,原本冰凉的身子,渐渐觉得温暖起来。只是,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们现在这个姿势,那简直是太尴尬了......
金珸伏着身子,全神贯注的看着她的足部。
僵硬的双腿恢复了知觉,江小白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便将脚往里收了收。
之前心里对金珸所以的不满和埋怨,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金珸,我好多了。”
可是那头没有任何回应,声音就像是沉入了大海,了无音讯。
脚踝的暖意却没有丝毫的减少,这让江小白有些受宠若惊。对于法术向来吝啬的金珸,这回既然会因为这点小事儿,损耗这么大法力,实在是难得.....
就在江小白内心纠结如何结束‘送温暖’行为之时,眼前的金珸竟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溅起的水花让江小白又打了一个冷战。
“金珸!”
她顾不得脚下的水潭,直接跳了下去,一把将泡在水中的金珸给捞了起来。
怀中抱着湿漉漉的人,心里满是焦急,拼命地摇晃着他......
这是金珸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她的面前,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毫无生气。
他脸色惨白,冰冷的身体让江小白觉得自己抱着的就是一具尸体。好像这也的确是一具尸体.....
所以刚才金晤说法力用完了是真的!
江小白不由得内心懊悔,自己冷一会儿又不会死,干嘛要怼他。
“金晤,你快醒醒,我害怕......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你以后保证不会让你随便浪费法力了。”江小白哽咽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心境。
漆黑的寒潭,外加上一具僵硬的尸体,恐怕换了别人魂都要吓掉。可是江小白依旧不肯撒手生怕他会再次落入水中,她盘腿而坐,将尸体放置在自己的腿上。
她不知道眼泪流了多久,麻木的双腿早已没了知觉,江小白恍惚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味,让人忍不住有些作呕。
赫然,原本漆黑的心境中透出了一丝光晕,然后越来越大,直到照亮了每个角落。而原本阴冷潮湿的环境瞬间变成了世外桃源,漫山遍野的桃花争相盛开,和之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而怀中的金晤却无任何变化,依旧安静的躺在那儿,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说到底这原本就是林华阳的尸身,如今没了金晤的法力支撑,没有立刻变成一滩枯骨都是万幸。
就在江小白思考要不要让死者入土为安之时,怀中的尸体抽动了一下。吓得她立马用手一推,将腿上的尸体滚到了草地上。
这回她是真的吓哭了,不顾形象的瘪着嘴哀嚎起来。
“金晤,救命啊!”
原本想起身逃跑,无奈双腿麻木,不能挪动分毫。
“江小白,小白......”
声音透着诡异,宛如地府中传来的一般。
可是不知为何,这声音让她从感觉到了无比的安心,恐惧感瞬间烟消云散。
“金晤,是你吗?”江小白残存的畏惧让她一时不敢上前。
“不是......”
这下江小白彻底放下了戒心,抹着眼泪破涕而笑。“金晤,你个王八蛋,早知道我刚才就把你直接给埋了!”
如今她都对他们两人在沂王府见面的事儿记忆犹新,没想到这货居然还敢做弄她!
她越想越气,忍着疼痛朝金晤的方向挪去,只想在他身上踢上几脚解解恨。
只见着刚才硬挺挺的尸体,开始慢慢舒展着身子,红色的波光在他的身上流动,原本脸色骇人的尸斑也一点点的复原。
这场面简直比看鬼片儿还刺激……
金晤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可是没想到死而复生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好丑!”
“什么玩意儿?”
他指了指她红肿的眼泡,以及赤脚站在地上,裙摆满是污渍,其中的一角还被绑进了腰带中。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突然挺尸,我会被折腾成这样儿?”江小白满心的委屈和怒火,顷刻之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显然是被江小白的样子吓到了,金晤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讨好似的笑道:“这也不能怪我啊,我昨儿还不是怕你冷,结果力度没掌控好。”
简而言之就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为了抚慰江小白受伤的心灵,金晤准备捻个诀,替她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可是江小白对于他法术超额的后果心有余悸,连忙摆手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