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陆母本名也姓‘唐’,同唐闳也是沾亲带故的,所以才对他们之间的婚事未多言。如今闹成这副模样,恐怕这亲戚肯定也是做不成了的。
自从那日唐家父母接受了唐婉被休的事情之后,便对她格外照顾,生怕她心中还对陆游之事耿耿于怀。可是作为江小白而言,就算是再来是个陆游她恐怕都不会有半点不得劲。
一个鹅蛋脸儿的小丫鬟兴冲冲的跑到她跟前喊道:“小姐,外面有位公子说要见您。”
“公子?不见。”她如今是借了唐婉的身体,可是到底还是有自知之明,若是遇见个她以前的故交,那岂不是都要露馅儿?
其实按照唐婉的门第样貌,若想再嫁其实不难,上门求娶的人也不少,可是都不过是些想要攀附之辈,没有一个是对‘唐婉’真心的。
丫鬟闻言,立即有屁颠屁颠儿跑去回话。
金珸犹豫之前的法力还未完全恢复,所以就在唐府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修养,另外还交给了她一道最简单的‘救命术’。
当然这个名字是江小白自个儿取得,原因是那个诀儿是金珸临时自创的,所以便由着江小白胡乱取的。
“小姐,小姐。”丫鬟去而复返,气喘吁吁的隔着老远就呼喊起来。
一直沉浸在思绪中的江小白再次被打断,看着这般有朝气的小丫头,忽然有点感慨唐府的家教了。
“怎么了?”
“那公子说,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着便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江小白。
江小白疑惑地将信封拆开,里面工整的自己让人简直赏心悦目。
‘士程初见唐家小姐,便觉小姐才华出众,乃是人间良配,若能娶之乃是吾此生之幸,若小姐同意,士程这边请家中父母托媒人上门提亲,此生定不负小姐。’
这是一份情书啊,而且还是一份求婚的情书。
江小白只觉得手中那薄如蝉翼的纸张变得格外厚重,重似千金。
“小姐?”小丫鬟看着脸颊绯红的江小白,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此时的江小白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不知为何,心脏扑通扑通的蹦跶了起来。
‘江小白,稳住。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了,搞得这么激动干嘛。’
之前朱见深说的话比他还肉麻些呢,当时怎么也没觉得激动啊。
朱见深......
如今她只要一想到朱见深,心便会狠狠的抽搐一下,然后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对这个朝代的任何人动情,不然到时候又会重蹈覆辙。
“你去回了那位公子,就说我如今准备皈依佛门,不想再染红尘俗事。”
小丫鬟紧张的问道:“小姐,你好端端的干嘛要皈依佛门啊。”
“你就这么给她说,别的不准多问。”
这丫鬟原本是唐母前几日在街上买来的,原本取名字这事儿她本就不擅长,可是唐母说她书读得多,再加上本就是替她买来的,便非要她取一个名儿。
若是以前她不顶多不过取一个‘花儿翠儿’的,毕竟连她自己的名字也就那样。为了不显得太俗气,就给改了个名字叫做涟漪。写是难写了点儿,主要是好听。
涟漪又奔波了一个来回,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那公子听了我的话,立马脸色变得铁青。”
“他没留下什么话?”
涟漪呆呆的摇摇头,然后又道:“他先是站了一会儿,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江小白听完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说什么,要是赵士程今儿非要见她一面不可,到时候她还不知道如何面对。
其实按照历史走向,‘唐婉’是迟早要嫁给赵士程的,这一次就当是对他的一点小小的考验吧。
夜深人静,江小白在这没有电子设备的夜晚,早已习惯了早睡。
正在即将梦见周公之时,听见了细碎的敲击声。
江小白开始并没在意,以为是府里养的那几只猫在闹腾,侧过身准备继续睡去。
可是敲击声一次比一次更强烈,一次比一次更加频繁。江小白察觉到了不对劲,便起身查看。
若是以前她肯定扯着嗓子喊人了,可是这些年已经被金珸给吓出来了。
毕竟一个连尸体都抱了一晚上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是有什么坏人要对她图谋不轨,她不是还有‘救命术’嘛。
她推开窗,四处张望了一圈儿,并没有任何异样,正准备关窗之际,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唐小姐。”
这个称呼,再加上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了。
想来是白天拒绝的太过于委婉,再加上她不愿与他相见,便出此下策。
江小白蹙着眉,看着院墙上趴着的赵士程,又好气又好笑。
若是换了别人也说得说去,可是赵士程好歹也是一个读书人,而且还是皇室后裔,没想到也会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情。
最好笑的就是,他拘泥礼数,即使是如今这尴尬的场面,还是晃晃悠悠的给江小白行了个礼。
江小白浅笑:“赵公子这是在做什么?我白天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唐婉不愿他嫁。”
“唐小姐不要多虑,今日我也并非全为自己。当日陆兄也实属无奈,还请姑娘不要太过怨恨。”
这话说的,还真是有趣儿。“敢情赵公子你这大晚上的翻我家的墙院,只是给陆务观来说情的?”
“不,不是的。赵某只是不想让唐小姐太伤心。”赵士程慌乱无措,差点儿激动的掉下来。
“我和他缘分已断,他也即将娶王家女子为妻,我又何苦揪着不放?”
赵士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原来你早知道了?我也不懂,为何陆兄好端端的要休了你,转头去娶那王家女子。”
别人都是情人眼里促出西施,或许在赵士程眼中,‘唐婉’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是完美的吧。
江小白冷哼一声:“或许那王家姑娘能替他们陆家延续香火吧。”
赵士程许久没说话,即使是在漆黑的月色下,依旧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不安。
“唐姑娘,今日是士程唐突了,但是士程的心意是真的,还望姑娘能好好考虑。”
还不能江小白答话,他便匆匆翻身下了围墙。
这一夜的见面,也并非全无效果,起码放江小白知道了,赵士程并非是一个拘泥教条之人,为了见‘唐婉’一面,可以选择这么‘浪漫’的方式。
翌日清晨,江小白被涟漪的声音吵醒。
“涟漪,你们在吵什么呢?”江小白揉着朦胧的双眼,倦懒的朝门外喊道。
涟漪推开门,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嚷道:“那陆家的人真不是东西,这边刚休了您,明儿就要另娶了。”
江小白轻松道:“娶就娶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还能拦得住?
“您是不知道,如今你们的事儿已经闹得人竟皆知,大家都在等着看小姐您的笑话呢!”
曾经比翼双飞的璧人,如今却劳燕分飞,如何不惹人议论?
就算是在21世纪,离过婚的女人好像就钉在了耻辱架上,就像是一个标签,使其大打折扣。而男人却可以以此标榜自己感情阅历丰富。从古至今,女人婚姻的面前从来都是弱势的一方。
“笑就笑呗,我又听不见。”江小白表面上装作满不在乎,但是心里多少有点膈应的。
“您可是不在乎,可是老爷......”
这一点她倒是忽略了,唐闳作为朝廷官员,怎能不要脸面?别人家二婚都背地里随便弄弄,他这好,闹的满城皆知。
陆务观,你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江小白计上心头,嘴角浮现了诡异的一笑,然后朝身边的涟漪吩咐了几句。
大约到了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涟漪才从外面跑了回来,兴冲冲的朝江小白道:“赵公子说,明儿一早就会派人来接你。”
“嗯。”江小白心里喜滋滋的计划着明日的事情,不由得笑意浮出。
“小姐,明儿是那陆姑爷,呸,陆游成亲的日子,您是不是觉得心烦,所以拉着赵公子出去散心?其实照我说,那赵公子不论是论门第样貌哪一点儿都不比那陆游差,您倒不妨真的考虑考虑。”
涟漪喋喋不休的在耳边聒噪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江小白只能点头应和几声,只想快点儿把这丫头给打发走。
“涟漪,我当初真不该给你取这名儿,你倒不如直接叫‘喜鹊’的好。”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儿?以前的主儿觉得我讨喜,所以给我改的这名儿。但是外边儿都说小姐是出了名的才女,所以小姐给我取得名儿自然是最好的。”
江小白扶额笑道:“好好好,涟漪,我想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翌日清晨,江小白天不亮就醒了,或许是因为今儿要做的事儿太解气,所以激动了一晚上。
“涟漪,快去看看外面赵公子的人来了吗?”江小白一边对着镜子梳妆,一边朝外张望。
涟漪笑道:“小姐你可是名门闺秀,怎么一点儿都不矜持,怎么还巴巴的等着别人来呢!”
江小白嘴角微微抽搐,心道:我矜持个屁,我就想知道赵士程这家伙靠不靠谱,今日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要是给我搞砸了,我一定第一个不同意唐婉嫁他!
“小姐今日真美。”穿戴整齐之后,涟漪不禁赞叹道。
“你这说得像是我哪天不美?”江小白嗤笑。
其实今儿她的确是花了些小心思的,主要就是为了去压场子。头上几支清脆的碧玉簪,一声及地绿萝裙,外加藕粉色的束腰,将‘唐婉’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
这种小场面她倒是不虚的,毕竟她也是混时尚圈儿里的人,既让人感觉与往日不同,却又觉得多了那几分别致的感觉,这就是江小白的小心思。
这时门童在外传话道:“小姐,外面有人找。”
“好,我马上来。”江小白迫不急待的拔腿就要往外跑。可是跑了一半又重新折了回来,捡起桌上的一块面纱就往外跑。
门口的马车倒也是华丽,估计是这整条街最耀眼的存在了,零星的行人无不侧目。偌大的‘赵’字,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家的马车了。
江小白不管不顾的就直接往上冲,嘴里还一边嘟囔着:“这赵士程真不靠谱,明明嘱咐让他早一点儿,居然到了这个点儿。”
马车的门帘儿一掀开,赵士程一身呈蓝色的外衣,一本正经的端坐在正中央。
“额,你怎么来了......”昨儿不是说只是派人来接吗?怎么他还亲自来了?
“本来是让他们来接你的,可是又怕怠慢了唐小姐,思虑了许久这才随他们一同前来。耽误了点儿时间,还望小姐见谅。”
“那个啥,你就叫我蕙仙吧,别一口一个小姐,听着别扭。”虽然知道没那意思,可是就是觉得不舒服。
“这......”赵士程此时欣喜若狂,可是却依旧守着礼数,不敢逾矩。
江小白轻笑道:“你这墙都敢翻,一个名儿就不敢叫了?”
“蕙,蕙仙。”他避开了江小白的眼睛,,不敢直视,两个脸颊更是绯红。
“这就对了嘛。”江小白此时宛如一个挑衅了良家妇女的浪荡公子,就差搂着赵士程的肩了。
“那个,蕙,蕙仙你以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吗?”赵士程依旧不敢抬头,但是心中却起了几分疑虑。
眼前的这个唐婉,好像还平日里有很大的不同,简直就是两个性子。
江小白意识到了自己的逾矩,便整理好裙摆,端正坐姿,巧笑倩兮的道:“其实我刚才只是和你开玩笑,我以前就经常和务观这样说笑。”
不知赵士程将这话曲解成了何意,只见两个脸颊更红了几分。
江小白也不敢再随意个赵士程搭话,而赵士程连眼都不敢多抬一点儿,活生生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面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喜悦声,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赵公子,陆府到了。”赵府的下人将马车停好,然后恭敬的候在一旁。
远远地,便瞧着陆游一身大红的喜服朝赵士程迎来。
“士程,这么晚来,待会儿可要罚酒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