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轻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小白,心里想着一个上来就行贿走后门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出一首正儿八经的诗。
他信誓旦旦的点点头:“嗯。”
“你先去那边儿慢慢想吧,纸笔在这儿,写完了记得交给我。”说完便继续回去站岗了。
这语气明显就是没打算江小白能写出来的。
金珸也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还能记得几首古诗?”
江小白也不和他较真,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后的金珸,尴尬道:
“我想写,可是我的字......”
以前朱见深也认认真真的教过她几日,可是她总是眼睛觉得自己会了,朱见深的手一放开,立马打回了原形。
“我帮你,就当是这件衣服的赔礼。”
说完便从身后握住江小白的手,在白纸的正中间飘逸的落笔。
“你准备写哪首?”
江小白嘴角一挑,浅声道:“陆游的那首!不过第一句要改成‘红楼画舫边’。”
“好。”辉宏的声音,就像是夏日的暖阳。
金珸的字苍劲有力,浩浩荡荡的写下了陆游明年赴临安考试,却因触怒秦桧而被罢黜的那首《咏梅》。
江小白朝纸上吹了吹,加速墨汁的风干,然后快速朝看门的两个大汉走去。
不出所料,诧异的表情布满了他们脸上。
紧接而来的就是钦佩之心。
恭敬的朝江小白道:“公子里面请。”
原来在这文化气息浓郁的朝代,一首诗竟然比银子还好使。
江小白兴冲冲的直往里冲,这‘红楼画舫’之所以为画舫,只因这船上映入眼帘解释名家画作,单单是其中一副不起眼的山水图便是价值千金,这也难怪引得这上边的人皆以文采作为敲门砖了。
她自然是没心思去欣赏那些什么画作,随便捡了个路人便问道:
“赵公子在哪儿?”
被问到的人皆是摇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知道的,她朝最里边儿的一间厢房指了指。
江小白还等不急那丫头多说两句,便直接奔到了那间厢房门口。
“公子,您轻点儿!”
理智告诉江小白不要冲动,可是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她飞身就是一脚,厢房外的两扇南华木刁门便摇摇欲坠的打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三个坦胸露乳的风情姑娘,她们全都睡在一张偌大的床上,抚摸着正中央的男人,而江小白的视线正好瞧见男人已经**的下身......
我靠,这狗日的赵士程是一口气给老娘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赵士程!”江小白把心中的委屈全部化成力量,咆哮道。
“哟,这是哪儿来的小公子啊!”
其中一个妖艳的女人,扭着腰便要攀上江小白的身上。
江小白此时急火攻心,管你是什么天仙还是妖精,统统都是一个字:“滚!”
那小妖精立马被吓得往后面缩了缩,不敢在随意招惹江小白。
而另一边剩余的几人,由于酒精的作用,完全没有理会这边发生的故事,那劲头,估计江小白就算把这儿拆了都无所谓。
激烈的运动就在她眼前华丽的展开了。
金珸则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饶有兴趣的嗑着瓜子。
“一起看会儿呗!”
真人版的小黄片儿那可是难得的很!
“你也不怕晚上睡不着!”江小白鄙视的看了一眼金晤,心里早已是五味杂陈。
就算是为了唐琬,他也断然不能纵容赵士程这般放肆!
“我这具身体原本就是个清心寡欲的主儿,就算亲自上场都不会有任何反应,引得我这些年还一直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金珸主动忽略了他言语中的愤怒,悠闲的继续嗑着瓜子。
江小白腹诽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怕吃多了上火!
刚才和江小白搭讪的女子瞧着他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便只能先将床上的帷幔放下,然后匆匆出去找人来应付。
耳边木床摇晃的‘嘎吱’声依旧没有间断,一阵阵娇喘让江小白都有些心跳加速,面色潮红。
金珸一边看着这春宫大戏,一边批判道:“听这动静儿,你这相公的肾功能不怎么样啊!”
果然,不出三秒,木床停止了晃动,以及姑娘们意犹未尽的娇喘.....
江小白恼怒的朝床上吼道:
“赵!士!程!”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而一声惊奇的声音从江小白的身后传来。
“蕙仙?!”
江小白随着声音寻去,只见赵士程酒意微醺的站在门口,一脸的诧异和惊喜。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那儿吗?!”江小白朝床上指了指,满脑子都是问号。
赵士程尴尬的解释道:
“我一直都和柳姑娘在外面,什么事儿也没有,蕙仙你别误会了。”
不对,不对!
既然赵士程在这儿,那刚才床上的人是谁?
这时原本在床上的男子,许是情欲消散,这才从拨开帷幔,探出头来问道:
“你们都是谁啊!?都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帷幔是一层轻薄的白纱所制,因为男子挨得太近,以至于半身赤裸的身体在众人面前一览无余。
江小白在现代对于这种**的男子早就免疫了,也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可是赵士程却一把将她扯入怀中,怕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赵士程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身上满是酒气,就连揽她入怀的手都已经变得炽热。他的心跳的很快,就像是随时都会蹦出来一样。
金珸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的平静,他戏谑道:
“被自己相公抓包看春宫戏的感觉怎么样?”
敢情这家伙一早就知道床上的人不是赵士程了,只是此时江小白的脸一直都被捂在赵士程的怀中,半分都不能动弹,所以也没办法骂他。
安顿好刚才那位受惊的男子,江小白跟着赵士程来到了另外一间厢房。
“想必这位就是少夫人了。”
一个悦耳清灵的女声传来,江小白这才注意到,同赵士程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身湛青色的薄纱裙,一颦一笑中都透着知书达理。
不用猜,这位就一定是传闻中的柳时嫣了。
赵士程挽着她的手,向江小白介绍道:
“蕙仙,这位就是柳姑娘。你们二人皆是才情过人的女子,想必应该十分投缘。”
柳时嫣娉婷款款的福了福身,道:
“时嫣何德何能能与少夫人投缘。”
江小白打量了一下桌上已经空了的酒壶,笑道:“柳姑娘才华横溢,丹青更是一绝,单说这房间的摆设便不是普通人能睥睨的。如此优雅僻静之所,可是让我家相公在这儿可谓是找到了归宿感呢!”
“蕙仙,你听我解释,我和柳姑娘方才只是聊聊诗词歌赋,并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
柳时嫣眼神中赫然变得落寞,尴尬的帮腔道:
“少夫人,方才赵公子真的只是与时嫣聊的诗词,并无其他,还请您别误会了。赵公子这几日醉酒后,嘴里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
“这几日,他都是宿在你这儿的?”看来这两人还真是恋情惬意呢,日日流连在这儿温柔乡中。
“嗯。赵公子喝多了,时嫣不便打扰,便自己宿在了隔壁的房间,和公子并无任何苟且。”
其实江小白心里也明白,这柳时嫣之所以能成为万人追捧,不光是因为比别人多看了几本书,多画了几幅画,更重要的是她懂得爱惜自己的名声。
江小白掉过头朝赵士程问道:“那不知相公还准备在这儿‘红楼画舫’中宿到几时?”
“蕙仙,对不起。”赵士程懊恼的抱歉道。
自从那日挨了她一巴掌后,赵士程便知道自己的行为实在是禽兽不如,自觉无颜面对江小白,这才躲了出来。
“走吧,回家了。”江小白淡淡的说了一声,可是却让赵士程激动不语。
“蕙仙,你是原谅我了吗?”
“不原谅你难不成你还要躲在这儿?”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的斗嘴之时,门外一个小丫头闯了进来,指着江小白就喊道:
“你不是刚才问路的人吗?怎么在这儿?”
江小白别过脸,只觉得尴尬至极,心里骂道:要不是你这小丫头胡乱指路,她也不至于硬着头皮看了一场活春宫啊!
“欢儿,不得无礼。这是赵公子的夫人。”
欢儿毫不避讳的打量起江小白,憋嘴道:
“夫人?哪里有夫人打扮成这样的?!刚才她还问我邵公子在哪儿。哦,原来你真的是找‘赵公子’的啊!”
我......
原来这丫头听话带口音的啊!
幸好柳时嫣将话题及时的岔开。
“欢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刚才阿大拿来的。”
柳时嫣展开那张纸,喃呢道:
“红楼画舫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欢儿,快去替我把这位公子找出来,我一定要亲眼目睹这位公子的尊荣。”
欢儿道:“我刚才问过了,阿大说忘记了问那位公子的姓名,不过看着眼生,应该是第一次来。”
“那他可有何特征?”
“穿着灰色长锦,个子小小的,长相清秀,只是发髻好像是个歪的。”
这是江小白弱弱的举起手,道:“这首诗好像是我刚才写的。”
柳时嫣的一副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了江小白的身上,这首诗中所蕴含的情感断然不是一个深闺夫人所能做出来的!
“想不到夫人还有此等佳作,实在是失禁。”
“蕙仙,你总是会给我惊喜!”赵士程细细咀嚼着那首词,心生敬佩。
其实说实话,江小白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刚才选了这首诗也不过是想利用陆游的剩余价值。可是眼前这两人轮番的夸奖,倒是让她无法欣然领受。
“其实,这不是我写的。”
赵士程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小白笃定的目光,心里的答案昭然若揭。
“难道是他?”
其实以赵士程和陆游的相交程度,早晚也能猜到是他所作。只是很难想象,一向一帆风顺天资过人的陆游,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心境。
“嗯。”江小白重重的点头。
“你们说的到底是谁?”此时只有柳时嫣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陆游,陆务观。”
“原来是他......早问陆公子大名,他的诗集也多有拜读,为何独独没见过这一首?”
不光如此,为何还会恰好以‘红楼画廊’入词?
你当然不可能读过,因为这首诗他还没做出来呢!
“这是他私下所作,并未对外宣扬。而这首句中的‘红楼画廊’也不过是我私自改的。”
读书人最讨厌别人篡改作品,柳时嫣自然也不例外,她不悦道:
“即是私作,为何夫人会知晓?”
想来这柳时嫣也是个性情中人,但凡是有点儿眼力见的都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江小白顾及赵士程的颜面,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事实证明她想多了,赵士程坦然答道:
“蕙仙原是陆兄的原配发妻,只因一些误会导致二人夫妻情断,这才让赵某捡了便宜。”
柳时嫣震惊之余,不免对赵士程另眼相待。
“是时嫣多言了。想不到赵公子也是豁达之人,愿您与夫人鹣鲽情深,永世修好。”
说实话,江小白也有些同情柳时嫣,如此一个一心向学的女子,无奈生错了时代,生错了地方。
“唐琬看得出姑娘也并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也会找到一个真心相对的男子。”
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对着柳时嫣这样的风尘女子是何其的困难,可是即便如此,江小白也希望她对未来保佑期盼的活着。
“多谢夫人吉言,只愿天下男子都如赵公子这般通情达理,不谙世俗才好。”
一个弃妇,一个妓女,虽然都是这个时代的悲剧,可是却有着不同的人生。
寒暄了半晌,赵士程酒也醒了大半,催促道:“蕙仙,天色已晚,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反正都这么晚了,不如今晚就宿在这儿吧,明日一早再回去也不迟。”
柳时嫣也开怀笑道:
“百闻不如一见,原来夫人果如赵公子所言。”
“他说我什么了?”
“说你很特别。”
可不是特别吗?这世上哪有女人和自己相公一起逛青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