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大宝闲聊着,当然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大宝在说话,除非是他问急了,江小白才会偶尔回应两声。
她蜷缩着身子,随着逐渐阴暗的天色,她的心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濒死绝望的夜晚,耳边仿佛传来了死神的召唤。
门外传来一阵落锁的声音,江小白知道,是陈阿爹回来了。
她原本倦怠的身子立马紧绷了起来,就连每一根汗毛都随时准备着反抗。
小宝惊喜的喊道:“阿爹,你回来了。”
陈阿爹拖着疲惫的身子懒懒的应道:
“嗯,她怎么样了?”
大宝憋着嘴,委屈道:
“阿爹,姐姐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你快把门打开吧,我想和姐姐一起玩。”
陈阿爹心中焦急,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立马将关押江小白的房间的锁打开了。
看着还好端端的江小白,陈阿爹悠悠的舒了一口气。
“还算你识相。今儿我已经让村里的三姑算了日子,后日便是黄道吉日,你好好准备准备。”
江小白已经被关了一天,没有了之前的锐利,嘴角微微触动,将手腕上的镣铐举了举,然后冷笑道:
“准备?我被你锁成了这样,准备什么?”
陈阿爹铁青着脸,一本正经的呼道:
“事已至此,你也别再想着反抗,只有嫁给我们家大宝,这才是你唯一的活路。”
江小白虽然看多了那些宁死不屈,以死明志的电视剧情节,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她们的那个勇气。她这辈子注定都是普普通通,碌碌无为的那一类人,哪里会能生的出那般气节。
“你放心,我不会寻死。这镣铐戴的我手疼了,能不能帮我取下来?”
陈阿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前帮她解开,毕竟这里可是他的底盘,就算没了这镣铐,谅她一个小姑娘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掏出了藏在怀中的钥匙,慢慢的朝锁着江小白的木桩走去。
“你也别怪我,我知道你心里是不愿意的,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只要你以后能好好对大宝,就算是你将来要了我的命我也绝无怨言。”
‘啪’的一声,镣铐被打开了。
江小白甩了甩已经麻木的手腕,目光突然变了个凌厉。
她飞身上前,藏在袖中许久的匕首抵在了陈阿爹的喉咙上。
江小白厉声威胁道:
“别动!小心我这匕首要了你的老命。”
或许陈阿爹做梦都没有想到,为何昨儿已经翻遍了她的行李,却为何此时凭空冒出来一柄匕首。
此时的江小白已经反客为主,陈阿爹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颤抖道:
“你杀了我,可是会偿命的。”
江小白只觉得这句话从他嘴里蹦出来格外的好笑,冷哼道:
“昨儿你自己不也说了,这儿可是山高皇帝远,杀了人,不偿命的!就是可怜了大宝,痴痴傻傻的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了,恐怕要不了多久你们爷俩就要去地府见面了。”
阴森的房间里,虽透着星星月光,却也无法照亮江小白心里的阴霾。
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苟延残喘的夜晚,她同样是这样期盼着能有个人来救她,等了好久,好久......
这一次她决定将命运交到自己的手上。
“你,你的匕首是从哪儿来的?”陈阿爹许是想多磨蹭一点时间,看能否找到求生的希望。
若是这世上只有他一人,就这样被杀了也就杀了,可是他并非是了无牵挂。
这种招数江小白早就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了,再说了,‘反派死于话多’,虽然不管现在孰是孰非,她都不会再给任何被陈阿爹锁住的机会了。
“再废话,我就先把你的傻儿子给杀了,然后让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孤独终老。”
果然,大宝就是陈阿爹的软肋。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声。
就这样,他们一前一后慢慢的往门口挪去。
出去打水回来的大宝看着她们怪异的行为,兴奋的叫道:
“阿爹,姐姐,你们在玩儿什么呢?”
“别过来。”江小白厉声制止道。
大宝显然被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水都洒出来不少。
“姐姐,你一天没喝水了,给你喝水。”
看着傻愣愣的二傻子,江小白又气又好笑,继续驱赶着他。
“我不喝,你去那边儿站好。我和你爹出去一趟,待会儿就回来。”
眼看着就要掏出了这个鬼地方,江小白的心绪开始变得起伏不定,不自觉便将刀往陈阿爹的脖子挪了几分。
陈阿爹吃痛的叫唤了一声,可是江小白却没有丝毫在意。
她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如何能快点逃离。
漆黑的月色下,江小白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她朝老汉问道:
“河东郡往那边走?”
老汉小心翼翼的跟着她的动作进行调整,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撞在了她的刀锋上壮烈牺牲了。
“问你话呢?”江小白催促道。
陈阿爹嘴角抽搐,大声嚷嚷道:
“那边,那边儿!”说话间,便将手指向一片茂密的树林中。
左右思虑之后,江小白放开了陈阿爹,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脱险的一瞬间,在他大腿处狠狠的划了一刀,血液喷溅而出,弄得江小白脸上身上都是血迹。
陈阿爹痛苦的嚎叫声响彻了天地,给这荒原的边境村落的夜晚添加了几分更加诡异气氛。
江小白拿出贴身藏着的地图,对着四周的景色比划了一阵,朝陈阿爹告辞道:
“我之所以伤你的腿,是怕你贼心不死继续追过来。今日你关了我一天,现在我伤了你一条腿,就算是扯平了,天宽地阔,以后再也不见。”
说完便将那匕首放在了地上,‘匕首’好像能感知江小白的所思所想一般,立即变化成了一匹骏马,不停地瞪着自己的马蹄子。
“妖,妖怪......”陈阿爹再喊完最后一个字,彻底晕了过去。
就这么一点刺激就晕过去了?想当初金珸吓我的时候,我要是你这么个胆儿,早就给吓疯了!
江小白心里不断的咒骂着金珸,毕竟这都多少天了,也不知道来个信儿。今天一整天她都不断地对着铜镜擦拭,想着能让金珸能有所感应,来得及过来救他,可是终究还是想多了。
幸好他临走之前留下了这柄竹扇,或许是天上的神器与生俱来便是不同的,就在陈阿爹回来的那一刻,她心绪的极大波动,让原本被拴在外面的马恢复本相,然后直接落到了她的手里。
胆怯的她,看着步步逼近的陈阿爹,脑海里幻想的便是能有一把利刃防身。竹扇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唤,自觉地幻化成了一柄匕首。
江小白骑在马背上,温柔的抚摸着它的鬃毛,朝着陈阿爹指的反方向前进。
此时驰骋在林荫路上的她,满心里都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这一世终于不用被历史所束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机会。
很多时候她并不想改变什么,她想要的不过是这份自由选择的权利罢了。
或许卫玠短暂的人生,就算史书上有记载,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就算江小白想真的改变什么,其实也并不知其原貌。
经过了一夜的驰骋,马儿突然停住了脚步,心有余悸的江小白恨不得一口气直接就跑到卫玠府上,毕竟此刻对她来说,只有那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驾,怎么不走了?”江小白纳闷的看着四周。
不对啊,这儿怎么会有一条河?
江小白又将地图拿出来看了看,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
她这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不怎么爱出门的,就算是回个家都习惯把手机导航打开,金珸临走时扔给她这个‘简易版’的地图,让她真是伤透了脑筋。
可是就算再怎么简易,这条河应该也要标注一下的吧。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走错路了。
她昨天晚上自作聪明,知道陈阿爹不会好心替她指路,便故意问他话,然后凭借他的回答选择了相反的路线,而且她之前来的一路上都核对过地图啊,为什么会走错?
难不成金珸的信息没有更新,地图出了错儿?
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江小白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会儿,便还是决定往前继续走。
河东郡,看字面意思应该就是河的东边,那么往东走应该就没错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已经耽搁这么久了,十日是肯定走不到了,倒不如自个儿舒舒服服的浏览一下山川河流,风土人情。
江小白趴在马背上,蹚过了眼前的溪流,再往东走了几里路,渐渐的人群开始变得密集起来。
今天已经是第八日了,她看了看口袋里的余粮,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她百无聊赖的对着旁边的马儿说道:
“幸好你不用吃东西,不然我这只有把你直接卖了换盘缠才行。”
马儿十分通灵的嘶喊了一声,然后用马尾巴甩了江小白一下,示意着它的不满。
江小白念在他救主有功,便也不和它计较,掏出了胸前藏着的最后两文钱,买了一个馒头。
这一世还真是有趣儿啊,直接从天仙落成了乞丐。
卖馒头的小哥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嘴巴一张一合了半天。
江小白顺着他的目光朝自己的身上看了看,难怪了他这副诧异的表情了,之前陈阿爹的血迹溅到了她衣服上,这两天一直急着赶路,除了之前路小溪边的时候洗了把脸,别的什么都还是邋遢不堪的模样。
亏得金珸给她织了这么好看的一副皮囊,结果被她弄成了这样。
江小白朝着小哥儿甜甜的一笑,然后解释道:
“我之前路过了猪肉铺子,他们正好在杀猪,所以一个不小心溅到了身上。”
馒头小哥也释怀的一笑:
“原来是猪血啊,我还以为.......”
江小白结果他手中雪白的馒头,轻松的扯着笑脸道:
“还以为什么?难不成还能是人血了不成?”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馒头小哥红着脸,饶了绕头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去。
江小白离开了馒头铺子,然后将馒头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半用油纸小心翼翼的包好,然后揣在了怀中。
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来说,江小白绝对是拉后腿的那个,别人那个妹子不是掌握了各种生存技能,到了古代那可是顺风顺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而她呢?屁用都没得!
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她比此时更加懊悔当时没有好好学会数理化。
她现在可算是身无分文了,客栈肯定是住不起的,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再也不敢随便和陌生人搭讪,只能凭着来时的记忆,在城外的破庙里将就一晚了。
乘着天还没黑,江小白踩着余晖踏进了这座落魄的寺庙,上面牌匾上巍峨的‘大雄宝殿’已经破旧不堪。
江小白有了这几日露营的经验,选择几捆睡起来比较舒服些的稻草,铺好了床。
暮色降临,江小白疲惫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她又梦见了之前的那个女人,说着同样莫名其妙的话,等她还想继续追问,不料突然感受到了背后一ji重力。
江小白睡眼朦胧的朝身后看去,原来是马儿在踢她。
正在她准备询问之际,马儿直接化成了本相,一柄竹扇落在了江小白的手中。
这是什么情况?今天才第九天啊,还有一天怎么就这样不走了?
破庙外窸窣的声音传到了江小白的耳朵里。
有人来了.....
还真是奇了怪了,这荒郊野外的居然还能有人大晚上来借宿?
听声音感觉还不止一两个,安全起见,江小白将竹扇收在了怀中,然后躲在了佛像的后面。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江小白屏住了呼吸。眼看着两个胡子拉碴的壮汉扛着一个沙袋进了破庙。
借着月光,江小白看见其中一个脸上还有一道道疤,从左耳一直延伸到了下颚,着实骇人。
另外一个长相稍微正常一些,可却是个矮冬瓜,扛着长条的沙袋,恨不得将沙袋的尾部都拖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