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我只觉得身体僵硬,半分都不能落动,嘴角扯起一丝细微的弧度,温怒道:“放肆!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本宫便撕了你的嘴!”
“陛下,她心虚了,东西一定在她身上,快搜她的身!”
此时的端妃好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然不肯轻易放弃,若是自知不是我的对手,恐怕已经直接从上来搜身了。
刘彻目光锐利,不断扫视着我的身体,漆黑的瞳孔渐渐缩小,锁定在了她宽大的袖袍中。
我凝了凝神,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他们把木偶找到。便将双臂一展,坦然自若的说道:“陛下若是疑心,不如亲自来搜一搜,这样才放心一点儿!”
她在赌,赌刘彻还会顾及半分夫妻情分,赌刘彻会顾及她的母亲不会不留情面。
他并不敢确定我身上是否真的藏有巫蛊之物,若是真的依端妃所言贸然搜身,若是真的有那还好说;若是没有,他便无法和我的母亲交代了。
端妃一直哀求着他,因为她想活命,而刘彻却一直犹豫不决,因为他在权衡利弊。
最后僵持了许久,他坦然一笑,故作轻松的说道:“皇后身份贵重,自然不会做那种违禁忤逆之事,端妃妖言惑众,朕一定会好好惩罚她。”
就在我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他话锋一转,继续道:
“只不过,皇后乃是六宫表率,更是万千子民敬仰之人,如今宫中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为了服众,不如还是.......”
所以,这便是他的抉择,宁可冒着被责骂的风险,也要求个心安。
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的身子已经不能动了,僵硬的就像是一座石雕。
他缓缓朝我走来,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开始狂跳不住,鬓角的冷汗开始不断往外面渗出来,那清脆的脚步声,就像是死神逼近的声音。
他越来越近,知道能感受到他的深缓的呼吸,已经好久了,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离她这么近了,只可惜是为了找寻她的罪证......
这实在是太可悲了,她竟然爱上的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心就像是冰封的皇冠,永远捂不热。
刘彻直接将手握住了我的胳膊,我的心也为之一颤,缓缓的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耳旁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懊悔而又愧疚的像她解释道:
“阿娇,如今朕可以还你清白了!”
我猛的睁开眼,只见端妃已经被人带走,嘴里不停的咒骂着她,还央求着饶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刚才明明把人偶放进了袖袍中,为什么刘彻没有找到?难道是他有意放过我?
刘彻说了几句抱歉的话便离开了,我的心完全不在乎他是如何想的,她此刻只想知道木偶到底被谁拿走了。
我找到了小白,就是和金晤一同出现的女人,她很漂亮,也很可爱,所以我很喜欢她,因为‘阿彻’的出现,她也留在了宫里与我作伴。
“小白,他,他不见了.......”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就连面对刘彻逼问之时都没有流出的泪水,此时再也抑制不住了。
小白浅浅一笑,就像清水芙蓉般娇俏,她明亮的眼睛滴溜一转,从身后掏出来一个木偶。
“阿彻.......”我抹了一把眼泪,欢喜的接过木偶,指腹不断抚摸着人偶的脸颊。
“刚才太险了,要不是我把金晤唤了来,说不定今晚上就要‘大结局’了!”
小白看着我开心的模样,也跟着笑着,从她身后走出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自然便是神通广大的金晤了。
“大结局?这是什么?”我有些听不懂小白的话,她总是时不时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词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阿彻和金晤都能听懂,或许还是因为我太蠢了吧。
“这一次是我帮了你,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好运来.......”金晤冷冷的看着我。
这个人总是这样,表面上总是冷冰冰的,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是很想帮我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以罢了。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和阿彻在一起的时间都是赚来的。我拔下金钗,习惯性的扎破了手指。
看着那张日夜相对的脸,我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扑在了他的怀中,哽咽道:
“阿彻,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其实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分辨人偶阿彻和帝王刘彻,一个温柔,一个冷峻;一个总会眯着眼笑,一个在动了杀心之时便会收紧瞳孔;可是他们最大的不同便是,人偶阿彻是属于她的,而帝王阿彻是属于后宫所有女人的,更是属于天下子民的。
“不用怕,我一直在这里。”
他不断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慰着我,一如之前那般。
小白故意打趣道:“哎,咱们澈哥也难逃美人关啰!”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便知道阿彻之前就和小白他们认识,而且听他们说话应该还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可是阿彻和金晤就好像不怎么融洽,每次见面都是横眉冷对,好在有小白拦着,并没有打起来。
金晤一直锁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趁我和阿彻不注意的时候,直接一把将小白给拎走了。
“你别担心,他不会伤害小白的。”我看出了他的紧张,便出言安慰道。
阿彻掩住了情绪,朝我微微一笑道:“嗯,我知道的。”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是我知道他其实还是担心的,只是因为身体被禁锢在木偶之中,所以不能追上去。
“我带你出去找她吧……”
鬼使神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要知道她此时已经不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而是一国皇后,自然不能轻易离开皇宫。
阿彻显然也被我的话惊到了,随即宠溺的揉了揉我的脑袋,笑着说:
“你可是皇后,怎么能随意出宫呢?!”
可是此时的我,就像是一只被憋疯了的囚徒,一心想着的便是逃出这金丝笼,不顾阿彻的反对,直接换了一身便装,佯装成宫婢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一路上我拿着皇后的令牌畅通无阻,两边的城墙不断移动着,我的心也开始自由的飞翔起来。这种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快感,是自由的味道......
“阿娇,我们回去吧,再走下去会出事的!”
我又何尝不知最后的结局,可是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还是想试一试,试着冲破这牢笼。即使是被押解回宫,即使是面对刘彻的冷漠无情,我也想要试一试。
马车在往前一点儿便是出宫的大门了,眼看胜利在望,只见后面一匹快马跃过了他们,直接将马车逼停。
眼看胜利在望,我岂肯轻易放弃?我看了一眼来人,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侍卫,他双手抱拳,恭敬道:
“请皇后娘娘回宫。”
我冷冷的命令道:“让开!”
他没有丝毫的胆怯,继续道:“请皇后娘娘回宫!”
在这宫里,很少会有奴才敢这么和我说话的,倒是个有骨气的人,只是欣赏归欣赏,此时但凡挡在我面前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扬起马鞭,直接朝马屁股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儿发了疯似的往前奔跑着,好在那侍卫身手敏捷,只是从马上跌落了下来,并无大碍。
“本宫有急事,下次相见再向你赔罪。”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也不知道那个小侍卫听见了没有。
马车里,我紧紧的握着阿彻的手,一点儿都不害怕,只要他在身边,即使刀山火海我也愿意闯一闯。
漆黑的夜色,我掏出来令牌,宫门的将领往里面张望了一下,确定只有我一个人后便准备放行。
“陛下有旨,禁止任何人出宫!”在我以为逃出生天之际,身后的呼喊又将我打入了地狱,眼看着自由之门渐渐关闭,我连呼吸都觉得变得压抑。
我绝望的看着那厚重的宫门,望着眼前的阿彻,抱歉道:
“对不起,不能带你出去找她了。”
这句道歉,更像是给她自己的!因为她此生应该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就在阿彻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凭空消失了。我正慌忙寻找之际,只听到那熟悉而冰冷的声音质问道:
“皇后这么晚了,准备去哪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彻已经不在唤我‘阿娇’了,一口一句皇后,好像除了这个身份,我们之间便再无关系。
我并没有答话,而是被他身旁的女子所吸引……
“你怎么在这儿?”我怒视着女人,咬牙问到。
我怎么可能猜不到她在这儿的原因,只是不肯相信罢了。
“她是朕刚册封的夫人,自然是朕带她来的。”
夫人......看着刘彻紧握着她的手,我的心好像被一刀一刀的凌迟着。
“你那日说,她不过是公主府送去的歌女!”
“子夫温柔贤惠,甚得朕心,封个夫人应该不用征得皇后的许可吧。”
原来,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真的相信他说的话,因为这个女人,他忘记了那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一个歌女。
“子夫,子夫......还真是温柔呢。”曾几何时,他也用过同样的口吻唤过我。
显然刘彻根本不会关心我的喜怒哀乐,也懒得知道我这大半夜出宫所为何事,直接毫不留情的命令道:“来人,将皇后带回去,从即日起,不得踏出’阿房宫‘半步!”
最终,我终究还是得回到那个金丝笼,当年刘彻的一句戏言,结果成了我半生的归宿。
“皇后娘娘,请!”是之前那个摔下马的侍卫,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知道此时在负隅顽抗无疑是以卵击石,顺从的坐上了马车。
此时驾马的人换成了那个小侍卫,他坐在前面一言不发,车速不急不缓,平稳的向前行驶着。
“刚才本宫并无意伤你,这对镯子当作对你的赔偿了吧。”我取下手中的玉镯递给他,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回应。
“怎么,还在埋怨本宫?”若不是觉得这侍卫还有几分胆识,我断然不会这般和颜悦色的赔礼道歉。
“臣不敢。”说着便接过镯子揣入怀中。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他眉眼中带着英气,周身散发浓浓的浩然之气,将来必成大器。
那小侍卫怔了怔,双唇缓缓张开,吐露道:“卫青。”
卫青……
卫子夫......
我瞬间感觉一股悲凉的味道,原来就连刚入宫不久的她,在这深宫中都不是一个人!
“卫夫人,是你何人?”我强忍着不适,开口问道。
“是家姐!”
曾今我觉得这偌大的皇宫就是我的家,可是回首望去,这宫里早已没有我熟悉的身影了。
“娘娘,‘阿房宫’到了!”
我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下了马车,看着英气逼人的卫青,惨淡的笑道:
“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必拘泥于这方寸之间,这儿不属于你。”
看着木楞的卫青,我头也不回的重新踏进了这个属于我的囚笼。
第二日小白就被送回来了,我们三人一如往日说笑打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小白看我的眼神变了,深邃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
母亲因为我连夜出宫的事也进了宫,刘彻表面虽恭谨,背地里却想借此削弱陈家的势力,母亲自然也知道他的意图,便准备先发制人。
这几天的宫中乌云密布,所有人都过的战战兢兢,生怕拂了陛下的逆鳞。然而让他们提心吊胆的罪过,她们统统算在了我的头上。
“刘彻想借你私自出宫之事收回你兄长手中的兵权。”阿彻抿了抿茶,表面上的淡然却掩饰不了他微蹙的眉头。
小白也拨弄着我首饰盒里的发钗,缓缓道:“不会你母亲还真是厉害,直接将你出宫的罪过全都归结到了卫子夫的身上,说是因她有孕,再加上陛下的冷落,这才会使你想出宫回侯府。”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骗不了谁,到了最后便只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