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干涸的河床看不见任何生命的迹象,长年的战火已经将脚下的土地变成了一片焦土,寸草不生,再加上斑驳的血迹不断渲染,平添了几分人间地狱的味道。
一个男人坐在高耸的城墙之上,望着远处的故乡,大拇指的指腹不停在一对玉镯上抚摸着,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是不是的嘴角微微上扬,英气冷毅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
有些故事还未开始便注定了结局,即使如此,但是仍然心之所向,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阿娇被金晤塞进来‘通灵偶’中,因为没有合适的身体,便只能先暂住在里面。
“你家不是有医院吗?什么时候有新鲜的女尸就给我说一声。”金晤朝刘澈努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剑拔弩张,刘澈听完点点头,便给助理发了个消息。
这种诡异的和平让曹怌都不觉得拍手称奇。
这一世与前几世都大不相同,前几世他们的离开都伴随着死亡,而这一世,刘彻并没有要了阿娇的性命,只是将她关在了长门宫自生自灭罢了。
“那阿娇原本的身体呢?既然她都跟着我们回来了,她的身体岂不是会腐烂?”
金晤拍了拍江小白的脑门,一脸嫌弃的骂道:
“你跟着我出去这么久,怎么也没见着你的身体腐烂?”
江小白抚摸着被金晤拍红的额头,埋怨道:“我这出去的时间又不长,按照历史记载,阿娇可是在那里关了十几年,那会儿又没有什么营养液可以输,难不成你还留了口仙气给她护体?”
金晤解释道:
“阿娇的魂魄已经被我安置在了‘通灵偶’中,我想着那躯壳放着也是浪费,便召唤了几个孤魂野鬼附在了她身上。”
听了他这番话,江小白惊呼连连:“什么?你唤了几个?那岂不是......”
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在她的心头。
“疯了!几个孤魂为了争夺这个肉体挤破了脑袋,所以呈现在阿娇身上的便是多重人格,只是那会儿还有没‘人格分裂’这个词,所以便说她疯了。刘彻防止她发疯的消息走漏,便名人将长门宫的门全都落了锁,任她在里面自生自灭。”
刘澈听到这儿,不禁将目光投向了木偶,如同当初阿娇的动作一般,不断揉搓着人偶的面庞。
“澈哥,这玩意儿怎么觉得和你一模一样?”
看着沉思不语的刘澈,江小白把曹怌拉到身边,然后挑眉道:
“怎么样,好看不,该天我给你也弄一个?”
曹怌细细打量着那个木偶,然后环臂喃呢道:“好看是好看,就是总感觉带着点儿邪性。这种东西还是留给澈哥这种阳气足的人玩儿吧。”
看着他那避之不及的嘴脸,江小白赫然有一种多年来大仇得报的感觉。
“没关系,我让金晤给你整个阳气足一点儿的,到时候你晚上抱着睡觉都没问题。”
不等他婉拒,便听见从沉睡中苏醒的阿娇开了口,吓得他直接躲到了江小白的身后瑟瑟发抖,直呼救命。
看着像神经病一样乱喊乱叫的曹怌,刘澈顿时恢复了往日的冷冽,声音不大,却威慑力十足。
“你再叫一声,我就打电话给伯母说你交女朋友了。”
“澈哥,别啊,我错了,我不叫了!”说完便死命的捂住嘴巴。
刘澈这才捧起手中木偶,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欣喜的看着人偶上的空洞,软声道:
“阿娇,你醒了?”
“阿彻,我,我怎么动不了?这里面好黑好冷,我好害怕!”
听见她的呼喊,刘澈的心就像碎了一般,急切道:
“别怕,我这就去给你找躯壳,只要一找到你就不用呆在里面了。”
因为他在里面住了三载,所以能感受到阿娇此时的无助与恐怖,若是可以,恨不得拿自己和她换一换才好。
江小白早已经对这样温柔的刘澈习以为常,而曹怌宛如新大陆一般戳了戳江小白的肩膀:“澈哥这是在和谁说话?我的妈呀……”
幸好是青天白日,不然曹怌指不定吓破了几个胆儿,光是阴森森的人偶不提,就刘澈那万年不化的寒冰居然能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定是被妖孽附体了!
就在此时,刘澈的手机突然响了,接完电话的他眉梢都是笑意,高兴的拉着金晤的手就往外冲。
“什么情况?”只有曹怌像是个局外人,懵懵懂懂的跟在后面跑。
红色的法拉利458在马路上飞驰,车内坐着三男一女,外加一个木偶。
“澈哥,你开慢点儿,咱们去干嘛啊?”
委屈巴巴的曹怌换来的却是一声咒骂:“你再话多我就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被他十分钟开到了,这种飞一般的速度让金晤都有些心动,犹豫自己要不要也搞个同款。
“医院刚打电话来说,医院有一个植物人刚断气,因为她昏迷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又没家属,所有尸体便交给医院这边全权处理了。”
停尸间外,金晤接过刘澈手中的木偶,认真道: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儿。”
刘澈轻轻的拍了拍木偶的脑袋,温柔道:
“阿娇,别怕,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接下了蹲在门口无所事事的江小白便只能用捉弄曹怌为乐,估计是准备一口气把这么多年被他整蛊的事情一次性全部还回来。
就在她兴致勃勃的时候,停尸间的门便开了,里面不断往外冒着冷气,让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怎么就你一个人?”看着孤零零的金晤,刘澈质问道。
金晤将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从墙角怯生生探出头来的陌生女人,犹如一只受伤的小鹿。
她好像也一眼看见了刘澈,里面从里面窜了出来,直接投入他的怀抱,兴奋的喊道:
“阿彻!我好想你!”
刘澈顿了顿,原本的温柔悉数掩藏,正色道:
“我不是阿彻,我的名字虽然也有澈字,但是清澈的‘澈’。我想你知道,我不是他。”
“阿...澈!”
阿娇的新皮囊并不怎么好看,却也不丑,就如同江小白之前一样,平平无奇,仍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那种。
“阿娇,以后便请你多多指教了!”
看着含泪相拥的两个人,江小白顿时有一种满足感,只觉得这一世是她过的最轻松的一世不用面对生离死别,唯一的大团圆结局。
“对了,你不是每次结束都需要收集精血的吗?如今阿娇没死,岂不是把你的事情都耽误了?”
金晤举起手中毫无任何灵气的木偶道:
“之前阿娇每次召唤刘澈的时候都在什么滴了血,这‘通灵偶’可以收集精血,所以无论她是生是死,都无所谓。”
所以,这一世算是彻底结束了,接下了的问题就只剩如何教阿娇在现代生活了。不过看着情意绵绵的两个人,江小白发现自己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你什么时候从卫介身体里出来?”江小白冷不丁的问道。
金晤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反问道:“怎么了吗?”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对导演和制片人联系我,说是要找他拍广告上节目。”
“我也可以去啊!”金晤好不要脸的说道。
“大哥,咱们这可是有专业性的,你什么都不懂,上去当花瓶吗?”
这是在旁边教阿娇如何电脑打游戏的刘澈回过头道:
“你当初挑人的时候还问过专业性?咱们这儿的人是个有九个都是因为长的好看被你忽悠来的,现在你还好意思提专业!”
“阿娇,快看看你家阿澈,他又欺负我!”
陈阿娇莞尔一笑,早已习惯了他们的斗嘴,但是还是象征性捏了捏刘澈的脸,然后温柔的说道:
“替你报仇了哦!小白。”
江小白朝刘澈得意的吐了吐舌头,然后继续看这个金晤道:
“按理说你的东西应该集齐的差不多了,为什么她还是没动静儿?”
“还差最后一件东西!”
“一双鞋!”
“谁的鞋?”
金晤站在落地窗边,望着犹如蚂蚁般的车水马龙,轻吐道:
“文昭皇后,甄宓。”
听到这儿,我回过头看着正在沙发上打盹儿的曹怌.......
原本我是准备快去快回,对于甄宓于曹丕的故事并非前几位那么耳熟能详,就连历史上能查到的也不过是只字片语,其中细节谁又可知呢?
一想到眼前这个话痨居然是魏文帝曹丕的转世,江小白实在是有些愤愤不平,就他这样,怎么看也没有半分帝王之气。
不会也是出了奇了,到曹丕这儿已经是第五世了,其中居然有三位都是皇帝,难不成她有吸引历代皇帝的体质?
甄宓,也就是人们常唤的甄姬,原是上蔡令甄逸的女儿,原本许给了袁绍的次子袁熙为妾室,后因曹操攻下了邺城,故而甄宓被俘虏,因容貌姣好,姿容艳丽,最终辗转变成了曹丕的妾室。女人总是这样,面对心爱的男人总是一发不可收拾,心里想的全是长长久久,可是这对于帝王而言,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炮火连天的邺城,所有人都忙着逃离,只有甄宓一个人,望着满天烟火,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是一种解脱。
她并不爱眼前这个男人,可是父亲为了利益将她赠予他,在这种女人依附着男人生存的时代,她毫无反抗的能力。
长歌曼舞,伴着士兵的厮杀声,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话尽悲凉。她要嫁的是在这乱世中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地的英雄,而不是袁熙这等平庸之人。
随着怒吼声原来越近,她知道是城破了,邺城已经落入了曹操的手中,所有人都逃了,可是她却不知道往哪里逃,天下之大,战火纷飞,逃离了这儿,又怎知别处安全?
她一直在跳着,悲壮而凄美,伴随着在这场战争中逝去的亡灵,更像是来自幽冥地狱超度的使者。
士兵冲进了她的院落,看着偌大的宫殿中,除了一个跳舞的女人空空如也,女人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到来,自顾自的跳着,等待着死亡……
为首的将军一身银色甲胄,上面布满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黑色的图案,摇曳在盔甲之上。
将军顿步,抬手阻止了士兵的扫荡,安静的看着女人的舞姿。
由于完全陶醉于自己的歌舞之中,甄宓完全没有意识到门口涌入的人。一曲舞终,先是一愣,然后绝望的闭上了眼。
“为何闭眼?”将军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讪笑。
甄宓也不多言,吐出两个字:
“等死。”
可是等了许久,并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她微微睁开眼,整个大殿中早已空无一人。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犹如一个幽灵一般居住在这宫廷之中,不像主人,也不想奴仆。她喜欢跳舞,在一种莫名的保护之下,她可以随时随地的舞上一曲,山石之上,亭中,湖畔,都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可是忽然有一天,一个满脸胡子的老男人,对着旁边的太监朝她指了指,然后她便被送进了一间寝殿。
她在害怕,她并不傻,心里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刚才的反抗,脚下的鞋子早已不是丢到哪儿去,她赤着足,警惕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过了很久,她从天黑等到天亮,那个大胡子的男人并没有来,疲倦的她昏昏欲睡,一双眼不只是熬了一整晚还是因为哭了一夜,变得红肿不堪。
门外的想动再次将她惊醒,她不自觉往后退了退。来人并不是那个大胡子,而是当初见过的那位将军。
“是你?”她沙哑的声音中带着胆怯。
是的,她太害怕了,在这些杀人如麻的男人眼中,她不过是一个玩物。
将军把她腾空抱起,眉梢凝重,缓步离开了这座寝殿。
“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不用再害怕了。”
不用再害怕了,这句话对此时的甄宓来说,宛如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你叫什么名字?”将军望着她绝美的脸庞,柔声问道。
她犹如被这温柔所蛊惑,不觉红了脸,娇媚的一笑:“甄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