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钱庄,张超又往当铺去。
“三郎,我们又去当铺做什么啊?”
“当然是去赎回我的貂皮大衣了。”
钱庄和当铺隔的很近,中间只隔了一个醉仙楼。
才隔了一会时间,当铺门口挤了很多人,一圈又一圈的,十分热闹。
栓子高兴道,“当铺这么多人,看来生意开张了,火爆啊。”
张超却皱了皱眉头,当铺那是抵押借贷的地方,怎么可能跟个菜摊前卖菜一样那么多人围着。
而且真要是去典当的,也应当是排着队,而不是这样围个里三层外三层的,这标准的看热闹的架式啊。
走近些,果然就看到不少人在后面惦脚探头,有人挤不进去,还急的抓耳挠腮的。真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看热闹人都是天性啊。
“里面怎么了?都围这里,看啥热闹?”
有早来一步,抢占好了位置的人,正得意的回头显摆。
“有找碴的来了,有人抬了棺材来典当。你说这做开门做生意,却有人抬着棺材来典当,这不是故意找碴是什么?”
“知道是哪家来找碴吗?”
“好像是前面开金银铺的,他们本来也做抵押生意的,现在这新开了一家专门做典当的,这不是抢生意吗,都说同行是冤家,你看人家这出手多狠,抬棺材来典当,你收不收?”
“谁这么大胆啊,不是说这当铺跟醉仙楼一样,都是灞上张学士家的产业吗?张学士如今名气这么大,还有人敢惹他,上次彭国公的公子可是被打的腿都断了,牙都掉了几颗的啊。”
“嘿,还真有人不怕死啊,张学士也敢惹,我真服了他了。”
“厉害了我的哥,这究竟是哪家啊?”
“难不成是彭国公家的王大郎?不是听说这王大郎现在都跟着张学士混了吗,不敢来挑事吧,不怕把另一条腿也给打断了?”
“怎么没有武侯过来啊!”
有来的早,知道情况的人马上道,“长安城的武侯,也就是巡巡街,这东西两市里面本来就不归他们管的,这里是市署的人管着,但他们也就敢管些卖菜的乡下百姓,一遇到有点身份的,早比鬼还精呢,全不知道躲哪去了。不等事情闹完,他们是不会出来的。”
“让官差都躲着,这究竟是哪家勋贵啊,来头这么大?”
“哼,一般勋贵可不会来故意找张学士的碴,我跟你们说,今天来的这家,可了不得,是庐江王的嫡长子,庐陵王李崇高。”
“嗬,原来是这位啊,怪不得呢。莫非今个,他是来替妹夫找场子来了?”
李崇高是庐江王李瑗的儿子,他高祖是西魏八柱国之一的李虎,因此李崇高喊当今皇帝叔祖父。
李唐宗氏里面,李神通、李孝恭、李道宗、李孝同、李道玄、李瑗都还是比较受到重用信任的。
其中李瑗虽然本事一般,但毕竟也是李虎的曾孙,是李渊的堂侄,因此很多次都是让他挂帅统兵,李唐的很多战争中,李瑗都曾经也独当一面,挂个帅。虽然多数情况下,只是挂名。
但毕竟是宗室,现在还是幽州大都督,坐镇河北呢。
李渊对于李家宗氏的封赏是很大方的,基本上这些堂弟啊,堂侄啊,都封了王。甚至如李神通、李道宗的兄弟儿子们,也都封了郡王。
李崇高跟他爹一样本事没多少,但就因为是李虎嫡系子孙,因此也封了个郡王。
李崇高跟淮阳王李道玄年纪差不多,可李道玄早就披挂上阵,虎牢之战时,李道玄甚至亲自冲锋陷阵,铠甲上的箭都插的跟刺猬似的,相当勇猛,如今都镇守洺州。
可李崇高却是个整天胡闹的,长安城里挺有名的。
一说庐陵王,很多人都哦了一声,表示对这位很熟悉。
真性情的灞上之鹰张学士,遇到了宗室之狼庐陵郡王,今天这戏真是好看啊。
“你们说庐陵王干嘛怼上了张学士啊?莫非真是因为彭国公之子的事?”
有人扎好架势,稳住了自己的位置,然后道,“这些事情哪说的准,我觉得还是因为张家这当铺抢了他家金银铺的生意。”
正月里挺冷的,一群人在那里挤来挤去,还挺暖和。
又能热身又能看热闹,何乐不为啊。
有些人在外面挤了半天,挤的满头大汗也挤不进去。
“以往这西市金银铺开的最大的就是这庐江王府,现在张学士直接开起了典当行,感觉是张学士没把庐江王放眼里啊。”
一群挤不住去的人,顿时在外面齐声感叹。
“张学士不愧为灞上鹰啊,这京城都敢横行,不过今天碰上这长安狼,估计讨不了好去。人家可是宗室,还是个郡王呢。”
“怎么的,长安狼亲自来了?”有人兴奋万分。
“这样的小事,哪需要长安狼亲自来,自有手下人出面的。”有人鄙视的道。
张超站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
事情倒是挺明显的,庐江王的儿子庐陵王李崇高,也就是彭国公之子王永安的大舅子。这个被长安西市商人称为长安狼的家伙,原来在西市也做金银铺的生意,搞金银兑换、做金银首饰加工,以及保管和放贷业务。还是这行里的执牛首者。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因为张家开典当行没跟他打招呼,还是因为张超上次收拾了他妹夫王永安,反正今天这家伙突然就让人抬着棺材来当铺典当了。
这是故意来闹事的了。
“三郎,什么时候你在长安还有有了灞上鹰的外号了?”
张超脸一黑,娘-的,我哪知道,我可是堂堂学士啊,新兴的名士,怎么成了鸟了。
长安城的百姓,真是想象力丰富啊。
“三郎,这庐陵王来闹事,可怎么办啊?”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张超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张家来人了,快让一让。”
果然,人群马上让出了一条通道,张超带着两长随往里面走,人一过,那条通道立即又给合拢上了。
张超进了当铺,一眼就看到店里正中摆着一副棺材。
还是挺好的一副棺材,金丝楠木的。
一群店员站在掌柜的后面,都有点傻眼,谁也料不到,会有人抬着棺材来典当的啊。收,这东西不吉利,不收吧,又打发不了对方。
两帮人就这么对峙着。
那些抬棺材来的人,明显就是找碴的,也不走,反正就坐那里。
一副棺材摆在那,还怎么做生意。
张超一进来,掌柜的就认出他来了,他是去张家拜见过张超夫妇的。
掌柜的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赶紧过来。
凑到张超面前低声把事情简单的一说,果然是庐江王府的人,虽然没直接打出名号,但都在这西市做买卖,很多面孔都是熟悉的。
“我知道了。”张超只说了四个字。
然后他走到那群汉子旁边。
“你们要当这寿材?”
“没错,你们开典当行的,不就是做典当生意的吗,怎么到我们了就不收吗?”
张超笑笑,“收,谁说不收,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我们都收。掌柜的,给这位好好看下货,然后议议价。”
掌柜的连忙亲自上前,围着棺材仔细的看了起来,看的很认真。
这棺材确实是好棺材,金丝楠木,这是棺材最好的材料了,而且棺材还上了漆,还雕刻绘了不少的图画。
非常大气,富贵。
不是大富大贵之人,真享受不起这样的寿材。
“破棺烂木一具,折钱二十贯。”掌柜的拖长了声音喊道。
这话一出,那些汉子立即就不乐意了。
“你眼睛瞎啊,这是最上等的金丝楠木,还是从蜀中砍伐后运出来的,从蜀中顺大江至淮,再几经转运,千辛万苦的运到长安,然后请最好的匠人打制,最后雕刻上漆绘图。这样一副顶级棺材,至少也得几百贯,你居然说这是破棺烂木?”
张超笑了笑,“这位兄弟,典当铺又不是买棺材,这里是典当。不管你什么东西,送来这里,一律都是得打折的。”
“几百贯的东西,你折到二十贯,未免也折的太过份了吧?”
“呵呵,我们开门做生意,既不骗又不诈,都是你拿东西来我们议价。价格合适你就典当,若你觉得不合适,那么我们又不强求,大门就在那里,你们找另一家就是了。听说前面的金玉楼也做抵押借贷的买卖,你们可以去找他们,看他们能给多少,若他们愿意开高价,那你找他们好了。”
金玉楼,正是李崇高的金银铺,这话一出,围观的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年轻人是谁,但说话挺有气势啊。
“二十贯太低了,你们加点。”
“就这个价,你们愿当就当,不愿当我们不勉强。”
几个人没料到张记当铺居然是这样的反应,真的愿意典当这棺材。最后商量了下,“二十贯就二十贯,但我们要活当。”
“没问题,掌柜的,给这几位开当票,破棺烂木一具,有虫蛀,活当二十贯,二月后赎当,到期三天内若不续当赎当,便视为死当,永不再赎。”
掌柜的很快把当票开好,递到了几个人面前。
“要钱还是绢?”
“二十贯,全要铜钱。”为首一个汉子不家些不甘心。
“掌柜的,让伙计去隔壁钱庄取二十贯铜钱来。”
二十贯铜钱才一百六十来斤,并为难不到当铺。
一袋袋铜钱摆到了面前,这下这几人也没有其它闹的理由了。
看着几个人转身往外走,张超笑着道,“以后若是还有这么好的寿材,你们拿多少人典当,我们都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