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贞观以前,生产水平低下,商业活动萧条,加战乱不止,于是更加混乱。
汉时有句话说,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一妇不织或受其寒,这是生产力低下的表现。全国大部分的人都在家种地,妇人要为全家织布做衣,基本是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社会。
因为穷,所有没有什么结余。没有结余,也跟钱没什么关系。
南北朝时代,战乱纷纷,百姓更加穷困,大家连衣食都勉强,彼此间交换点必须品,都不用钱。民间零星交易,都是以物易物。
鸡啊鸭啊,送到村口换大粮。买几斤猪肉买点针线,也都直接用麦谷。
三国时的曹丕位后,甚至干脆把钱废了,魏黄初二年公然明令,废五铢钱,使百姓以谷帛为市。在南方,到了晋时还是多用谷。
而到了南北朝时,南方用布帛更加显著。在北方,绢帛的使用取得了绝对优势,代替了谷成了第一交易货币。
进入了唐朝,都是钱帛兼行。
百姓以物易物,朝廷则征收实物税,种什么收什么。下下,用到钱的时候很少,所有钱荒虽严重,但日子还是能过的。
可贞观之后,改革币制,大兴工商,甚至后来连收税都不收实物税而收钱。
商品交易量大增,经济体量也大增,货币需求量自然也是大增。
朝廷钱不够,铜不足,于是纸钞出现。
当纸钞信用出现危机,朝廷又开始加铸铜币,甚至还开始铸造金银币。
现在的这套金属币与纸钞兼行的币制,取代了过去绢谷兼行,钱帛兼行的策略,为大唐的发展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大宗交易直接用金币,平时用银币,普通百姓买菜购物拿铜钱,商人们更喜欢直接用钞,携带方便,交易也方便。
早朝时,长孙无忌提出铸币属于朝廷权力,当禁止私人铸币。另规定,金银铜属于国家战略物资,禁囤积。
长孙无忌这话一出,让房玄龄等宰相们也都意外不已。
这么重要的事情,当先在内阁沟通的,可这样不声不响的直接在朝会提出,这太不按规矩来了。
突然袭击。
“臣反对!”
褚遂良直接出列,高声反对。
褚遂良曾被张超称为有急智,长孙无忌一提出收回铸币权的事情,他马意思到他想做什么了。
从某方面来讲,铸币权归朝廷当然也是好事,但从另一方面来讲。长孙无忌这是要开始宣战了,他这一下,是直接向着张超去的。
再说了,当初约好的,这元宝货币,只是个过渡货币的。
这些金银铜元宝,是不会一直发行的。
若朝廷收回铸币权,只怕皇帝并不见得会再发行新币了。
“褚遂良,收回铸币权,是朕的意思,你跟朕说说,朕要收回铸币权,有哪里不对?又有何不可?”
见褚遂良又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承乾说不出的恶心。看着都没人为长孙助阵,他不得不亲自站出来。
“铸币,本是国家之权,岂可久交与私人耶?”
百官惊讶。
好长一段时间了,大家都似乎习惯了每天朝会是个仪式,大家过来走一圈,然后各回各衙了。
大家习惯了朝廷大事皆交由内阁决断,没想到,今天皇帝居然亲自站出来了。
一来,是这么大的事情。
谁不知道,虽然如今铸币的有好几家,但这最大的一家是张超啊。
皇帝这是要直接向张家下手了吗?
似乎有热闹看了啊。
有些本来昏昏欲睡的官员,一下子来了精神。
褚遂良倒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别说自古以来,铸币权多在朝廷手里,算不在朝廷手里,皇帝真要抢到手,别人能说什么。好盐专卖一样,隋至唐初,盐也是任百姓开采、贩卖的,并不加盐税。
可后来,朝廷说要盐专卖,百姓要晒盐,必须先到朝廷衙门申请牌照,还要交承包费,晒盐还得再交营业所得税什么的。
然后晒出来的盐,还不能自己去卖,必须得交给朝廷统一收购。朝廷收购了盐,再卖给盐商。
盐商们只能从朝廷这里买盐,买的盐,是直接先加了盐税的。买了盐,等于先代交了盐税,若盐卖不出去,那亏大了。
朝廷低价从盐民手里收的盐,然后涨价,再加十倍的税卖给盐商,直接得了暴利,靠着这个,光一个盐,朝廷现在一年收入四千万盐税。
百姓吃个盐,一年都要多花原来十多倍的钱。
现在皇帝看铸币的暴利,要收回铸币权,大家能有什么可反驳的?
岑本适时的站了出来。
直接反对不行,那来个迂回。
“陛下,此前朝廷发行元宝钱,是当做过渡货币。如今各地局势变好,纸钞信用大增,市场稳定。臣以为,朝廷可以开始发行新的钱币。”
所谓新的钱币,是加大货币的成色,降低面额。
原来一枚只含金八钱的金元宝,面值一百贯铜钱。
而新的金币,依然重一钱,但含金量将达到八成八,同时,面值却要降低。一枚金币,将值铜钱二十贯。相金元宝发行前的,金和铜钱较,依然还是升值了两倍半,不过已经没有金元宝这么恐怖了。一金币等于十万铜钱,这个确实是过于夸张,哪怕是当二十的铜钱,那也相当于五千铜钱。
新银币面值也要降,成色也改为八成八,一两重一枚,一金当五银。起过去金银铜一五八,金银没变,但一银值四贯铜,银铜却是涨了三倍左右。
金和银对铜,都升了三倍左右,金银没变。
新币里,铜钱将取消当二十和当十钱,保留当二和当五钱。
如此一来,除去铜钱贬值因素,其实金银铜基本恢复到了贞观初的汇率。
这样做的好处,是避免朝廷通过铸币大量榨取百姓的财富。
恢复到原来的汇率,也让纸钞的信用更加可靠,对于整个大唐的经济来说,都是有重要保障作用的。
回收旧的金银铜元宝,改称金银铜元,铸币的利润不再那么高,货币的信用更坚挺。
岑本看着皇帝决心坚定,便也直接用出了撒手锏,本来也是打算要实行的新币制,现在提前一点。
承乾还想着通过回收铸币权,一年能增加三千万的铸币收入,结果被褚遂良和岑本两个辅相一搅和,算顺利回收来,可三千万的收益,也会下降到五六百万。
这简直是故意跟他这个皇帝过不去啊。
之前张家铸币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呢?现在朕要收回铸币权,你们说要改币。
金元宝改成金元,银元宝改成银元,铜元宝改成铜元,改一个字,所有的发行的元宝又要回收重铸,瞎折腾一顿,最后铸币的利润少了快九成。
见不到朕好啊。
真要算,还不如不回收呢。起码原来张家赚的多,朝廷收的也不少,能收到四成的税,光从张家能收到八百万贯以的税。
不算朝廷自己赚的。
现在好,若是收回铸币权,一年的铸币量不变,可算不额外扣税,总共也只能赚到六百万贯,一年少赚一半以。
这他娘的暴利的生意,怎么被他做成了亏本的买卖?
承乾想不通。
这些宰相,全他娘的是跟朕过不去啊。
他现在倒真是骑虎难下。
铸币权回收的狠话已经放出来了,这个时候不收回也不行。可一收回,反而一年要亏六百万,这不碰到鬼了?
但褚遂良和岑本一唱一和,说这元宝改成元,那是早定好了的。
都他娘的是一群祖宗,哪哪都不省心啊。
朕还不是为了天下。
对了,好像张家的铸币厂里,也有褚遂良、岑本他们的份子。这是他们得不到好处,也不让朕得到啊。
到头来,他们还得了个好名声。
承乾觉得他低估了这些人,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心里迅速的想着对策,不能这样算了,亏本的买卖不能做。
要亏,大家一起亏。
他在算一笔账,跟着张超读书多年,他的数学非常好,能够直接进行心算。
如果,朝廷不收回铸币权,允许私人铸币,但需要这些私人先取得特别经营牌照,然后对这个铸币厂征重税。
那么,是不是更划算点?
新币一年如果总共能铸币得利六百万,朝廷征税征高点,如先征他五成的特别铸币税,再征他两成的营业所得税,一年得税四百二十万。
还不用自己经营和管理,似乎较不错。若是再金银铜料方面再管理一下,可能还能赚点。
朝廷一年得利五百万贯,让铸币厂得利一百万。
朝廷虽少赚了一百万,但省去了经营、管理等麻烦,还有一个好处是省的一直得防着私铸。
算来算去,还是亏。
起码原来朝廷一年能收一千多万税和利,现在变成五百万,这不是亏是什么。
心不甘啊,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个突破口,结果却成了两败俱伤?
他一年损失千万,张超一年损失两千万,一个一个亏,这是同归于尽的做法啊。
想来想去,承乾还是觉得,起码张超他更亏。他一年亏一千万,可张超一年亏两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