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是我,父亲。”门外的马三刚敲完门,就退后了一步,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安静地等待着。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马安世也是退后了一步,双手交叉放在身后,站在他前面的马福来轻声道,“进来吧。”说完这句话,马福来的眼神有着一丝异样,嘴角轻勾。
但就在马三进来的那一刻,他蓦地脸色一变,变回了那个威严肃穆的军中汉子,不动亦有煞气自溢。
…
最后马三掸了掸身上并没有灰尘,随后大步流星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眼神也在进门的那一刻不自觉地看向时常跟自己父亲待在一起的——他名义上的义兄马安世,短短一扫后便迅速把目光移开。
难掩厌恶。
真是一个冰块脸,像是有人欠了他一个亿似的。
真晦气、
马三的目光,马安世并非不知道,但他没有理会,依旧像一个雕塑一样站着,但是又给人一种剑锋内敛,可又时刻准备出剑饮血的感觉。
走近马福来面前的马三拳头紧攥,而后深吸一口气,中规中矩地对马福来行了一礼,“孩儿见过父亲。”
仿佛是自小到大就刻进骨子里的礼节,马三随后又道,“孩儿此次任务失败了,请父亲责罚!”
说完,“咚”的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垂下的头颅像极了一个失败者。
完全没了刚才洒鱼食的欢快放松的神情。
梳着二八侧背头,虽已年过五旬,但头发还是乌黑亮丽,特别是在涂有淡淡的头油的情况下,身穿白色练功服的马福来给人一种一丝不苟及沉稳,简练果决的做事风格。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他听完马三认错甘愿受罚的话后,他便很爽利地站起了身,同时马安世适时递过来一条早见斑驳的马鞭。
在马三没有看到的情况下,马福来的嘴角微微抽搐,但是马安世却没有任何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将马鞭递给马福来后,他就自觉退到一边。
仿佛在说,玉不琢——不成器。
马福来:“……”
马三虽没有听到马鞭绷直而响起的凛冽之声,但是熟悉的后退脚步声他听到了,身体顿时一颤。
但他没有说出任何话替自己辩解,并且刚才的颤动在下一刻也恢复了自然,可见马福来在他心里,严父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宛如一座高山时刻悬在头顶。
很多时候,其实马三是被压的喘不过气的,特别是小的时候,一天一小打,三天一中大,一周一大打,这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也因此,他小的时候就很抗揍,特别是他妹妹还在的时候,他常常是他妹妹口中被人欺负的时候,英雄般出现的人物。
可是……
往昔已逝,马三时不时在想,自己真的是妹妹的英雄吗?
不见得吧?
跪在地上的马三不发一语地等待着马鞭即将抽在身体的像是被火灼烧的刺痛感。
马福来瞧了一眼自己此刻很是乖顺的儿子,有时候他在想,若是自己儿子可以硬气一点,哪怕是错,但依旧心安理得的硬气反驳他,试图挣脱他的羽翼……到那时即便是错的,但起码血性犹在。
而不是眼前的伏地顺从。
……
毫无意外,一遍又一遍的鞭笞伴随着马福来的怒骂声响彻三层、
啪——!
“知道错了,却又不说错在哪里,看来,你回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反省自己,你到底错在哪里。”
啪——!
“马三抬起头看着我!!”
啪——!
“……”
抽了将近数十鞭,
马三终于僵硬地抬起了头,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很硬气的没有让身体出现一丝颤抖,即便下一次马鞭比上一次马鞭还要重,抽在早已见血的伤口一次比一次疼,仿佛整副身体都不是他的。
而且,还不能利用修为来抗住鞭笞。
马福来难得高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明面硬气不敢,但骨子里还是坚韧的,可惜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打得狠了,他心虚地想。
但……
在看见了儿子那双抬起的眼眸里充满了血丝,隐约间似有泪光闪烁,察觉到这一点的马福来,顿时火气又噌噌地往上窜。
啪——!!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不是……”
啪——!!!
“大声点,你要知道你是男人,是雄鹰,不是待字闺中的女子,更不是那温顺的绵羊!!”马福来又道,“现在一字一句地告诉我,你马三到底错哪了,别闷声地等我来告诉你。”
两人的角色此刻不再是父子,倒像极了上下级的关系,雏鹰面对老鹰的质问,终于在接连数十鞭后,仿佛风一吹的马三,眼眸闪过一抹坚定。
只因他刚才想起在后厨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两道倩影。
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妹妹,一个是他母亲。
对!
他要强大起来,让父亲认识到,他是可以帮忙的,而不是一味拖后腿!!
…
房间内站如雕塑的马安世始终眼观鼻鼻观心,听着一声接一声的鞭笞声,眼眸始终古井无波。
但下一秒似乎察觉到什么,他那平静深邃的眸子终于变色,他看着那被鞭笞得血肉模糊,仿佛奄奄一息却又昂起那坚韧的头颅的马三,听着那一字一句地掷地有声的话,他仿佛重新认识了小时候就一直跟自己打架的义弟。
…
“我错了,错在没有干净利落地对目标出手,而把时间浪费在洋洋得意的事情上。”
“我错了,错在不知早点幡然醒悟,其实我早就有了与你并肩的资格。”
“我错了,错在在妹妹失踪的那一刻,为什么不动用那可以瞬间找到妹妹的办法,即便过后会有不可逆的结果,但是起码可以让母亲不受那骨肉分离之痛……起码那样母亲可以走的没有那么忧郁痛苦。”
“我错了,错在遇事不决。”
“这四错,父亲可还满意!!!”
每说一句,马三的气势就高涨一分,虽跪倒在地,但却像极了稳坐高台,那霸气侧漏的气势向四周波及,房间内的摆设无不沦为齑粉,乱舞的黑发张扬至极,衬托着马三如魔君,但那双金光双瞳却又圣洁无比!
看到这一幕,马福来心里顿时有了快意,但脸上却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