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信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只是他停下来之后却立马想起了另一件事,指着地上那少年就开声质问道:“你不是说还要骑马再走一阵的吗?”
眼下这路,连人都难行,更别提马了,要是早说接下来马匹无用,那他们刚刚又为何要冒险牵着马来?还耽误了那么多的时间。
那少年却是嘻嘻一笑,转着手上的马鞭答道:“这不是让你们少走了几步路吗?”
“你……”
哪怕一向冷静镇定如铁信,此刻也忍不住想上来教训这个该死的臭小子一顿。
幸亏林钰及时抬了手,她望着那少年,问他:“到寨子里到底还有多少路?”
林钰此刻没有笑,可神色平静,也看不出来到底生不生气,那少年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可等他回头去看了眼身后的那条悬索桥时,脸上又瞬时扬起了笑容,一脸笑意地回复林钰道:“回大小姐的话,穿过这条铁锁桥,再往上走一段山路,就可以到寨子里了。”
林钰哦了一声,抬头也再去扫了那铁锁桥一眼,这才又问他道:“还有其他的路吗?一定要从这里过?”
“有啊。”那少年背着手,脸上笑意盎然,“只是要从方才那悬崖栈道上再下去,而后绕点远路,也不多,中途不休息的话,大概今夜子时前后能到吧。”
林钰的嘴角也忍不住弯起了一抹弧度,“那可还真不远。”
她都能听见身畔铁信握拳时捏紧指关节的咯噔声了,想来若不是她拦着,铁信定然是不介意让这小子重新好好来带个路的。
只是现在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她还能忍,暂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于是林钰便先给了铁信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后扭过头来,只是还没待她开口说话,就听那少年先笑着道:“哦,小的差点忘了,你是大小姐,大小姐哪能走得了这样的路呢?”
“要不我们还是下山去吧,晚就晚点吧,以往我们大当家心情好的时候,耐性也会好点,没准儿你们今个运气好,正好碰上了呢?”
林钰不禁低头轻笑了一声,等再抬起头来时,便道:“人命关天,哪能这样做赌?不就是过个桥吗?走吧,带路。”
林钰记得常威曾与她说过一番话,是关于她母亲的。
常威说他以往脾气急躁,容易与人起冲突,什么喜怒不形于色,放在他身上,不存在的,他脸上根本不可能绷得住。
然后她母亲就教了他一个法子,让他越在生气,越在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时候,越要笑,实在不行就笑出声来,你笑了,就会更容易冷静下来,也会更容易迷惑对手。
那少年也没想到林钰到了这个境地居然还能笑出来,而且听着声音居然还很……愉悦?
他忍不住就怔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遭,见她还是一脸笑意,不禁就问了句,“你确定?”
林钰没有开口回他的话,只点了个头,又朝崖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快去带路。
那少年见她如此,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转身便要朝崖边走去,林钰见状,却忽然又喊住了他。
那少年还以为她终于知道怕了,要反悔了,可当他回头的时候,就见她指着一旁他的马问了句:“你不带你的马去啦?”
没想到她忽然叫住自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少年一时便有些怔住了。
林钰见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嘴角一翘,就继续接了一句,“哦,我还以为你又要骑马过去呢。”
淡淡一句话,明显是在嘲讽他的。
呵,还以为这位大小姐当真没脾气呢。
少年被林钰忽然这样呛了一句,也没觉得尴尬,更没有生气,只随手把手里的马鞭扔到了一旁地面上,他就笑着与林钰道:“多谢小姐提醒了。我又忘记说了,你们的马也可以都留在这里,自会有人来帮你们牵走照看的。”
“如果你们下了山,到时候自会送还,哦,对了,这只是如果而已。”
听他说完了这句话,林钰也只是笑了笑,而后一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那少年这才又转身大步朝崖边走去。
临到边缘的时候,他就抬脚一蹬,顺势往前一跃,顿时就到了一丈开外的一条铁锁上,他站停之后还想起来回身朝这边的林钰挥了挥手,脸上不用看也知道是笑着的。
林钰自然没有搭理他,他也浑不在意,待转过身之后,又是几个纵跃,也没多久的功夫,他就很快站到了对面的悬崖上。
铁信看完了全程,忍不住就过来对着林钰说了句:“这小子身手不错。”
虽然他也很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然后他便与林钰提议道:“表小姐,一会儿我背着您过去吧?”
就眼下这个情况而言,自然不能再拘泥于礼数了。若是林钰必须得从这里过,那在场中,也只有他的武功可以带着她一起过去了。虽然有些冒险,但他自然也是有把握的。
只是没想到林钰却忽然回头冲他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就能过去。”
铁信面上一凝,下意识就朝崖边的那道铁链悬桥看过去,当真是空荡荡的只有铁锁,况且此时天气不好,不仅天色昏暗,而且正是狂风大作,风雪交加之时,那铁锁此刻就在那半空中摇晃不止。
更何况这铁锁桥并不是水平的,两头落差也有好几丈了,这就意味着到时候还要再往上爬个不小的弧度,难度更是一下子加大了不少。
铁信敢提出带她一起过去,那还是因为他是肃王府暗卫出身,以往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千锤百炼,否则若只是个平常身手还不错的人,哪怕自己能过去,也轻易不敢说能再带个人一起过去。
再想到林钰方才的那句话,虽说他也知道林钰在虎耳山中拜了位世外高人为师,可毕竟学艺还不久,况且林钰也从未在人前露过身手,他着实不好判断她的深浅,于是他想了想,便还是委婉出言劝阻了几句。
林钰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毕竟这是悬在绝壁深渊之上的铁锁空桥,稍有不慎,可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所以她也并没有再直接出言拒绝他的好意,而是笑了笑,开口道,“不如先让我再去好好看一眼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