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少年名字就叫做敖展。
林钰不禁就朝那少年望去,心里也在想,不知这人到底是何时用何种方式与雷伏虎传的讯?自己这边还当真没有察觉到。
敖展此时一听大当家的这声暴喝,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而后一抹嘴,就忙回道:“禀大当家,我的确是找地方处置了,谁料没处置掉啊。”
“这小姑娘还自称自己就是商队的东家,硬说要来见您一面,我这一瞧人实在是处置不掉了,都还活蹦乱跳的,总不能就这样把他们放了回去吧,实在没法子了,只能带过来见您了。”
那雷伏虎一听手下差事没办成,还敢说出这番话来,那只独眼当即就转过去盯着他了,眼神里仿若都能喷出火来。
可那敖展想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大当家这样的眼神了,依旧是一脸无辜,摊着手站在那里,良久,雷伏虎才慢慢收回了视线,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霍然直起的腰背也慢慢靠了回去,而后道:“没用的东西!来人,把这伙人给我拖下去处置了!就扔到外面的峡谷里去!”
“且慢!”一道清灵悦耳的少女之声,顿时响遍了整座大堂。
雷伏虎显然没有料到那站在底下的小姑娘此时居然还敢出声打断他的话,那一只虎目当即又瞪了回来,可还没待他出言怒斥,就听见底下那小姑娘又忽然开口,接着道:“素闻雷大当家声名。”
“我是您扣下的那支商队的东家,今日诚心上山,是特地想与您把这误会解开的,您看,不如先容我与您谈几句话如何?想来也不会耽误您太多功夫的,若是过后您依旧不满意,到时候再来处置我们也不迟。”
林钰在说这番话时语速快极,但字字清晰,最后果然令那雷伏虎一字不差地给听完了。
只见那壮汉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蓦地张口,哈哈大笑起来,粗犷的笑声顿时回荡在这座厅堂的每个角落里,不但震得人耳边嗡鸣,就连插在周遭墙壁上用来照明的火把,其上的火焰也禁不住跟着跳动了几下。
林钰看着那个随着笑声摇晃不止的硕大脑袋,心头说没有一丝的畏惧也是假的,但无论如何,她始终没有塌下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就连嘴角的那丝微笑,也没有半分地减退。
直到那位雷大当家渐渐止了笑,而后猛然一拍桌子,指了下林钰,开口却不是朝着她的,而是朝着那底下已经坐下去的敖展道:“看在你小子今晚给我送了个乐子的份上,我就先饶了你今日那办事不力的罪过。”
等望着敖展站起身来给他行了礼,谢过他的宽恕,他便把头又转向了林钰,咧开嘴,森然一笑,而后抬了个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林钰道:“误会?小姑娘,你怎么就知道我把商队扣下是个误会呢?”
“还有,我不是听说这支商队是肃王府的吗?怎么来了你这么个黄毛丫头自称是商队的东家?难道是傅峥养的那个小子这般不顶用吗?手下人出了事居然都不敢露面,派个小丫头过来顶包?那还真是不如他老子了!”说完,又是哈哈一笑。
傅峥是先肃王的名讳,林钰一听到对方这样恶意地揣测傅玄毅,眼神当即多了几分冷意,随即想起他那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心里也是一沉。
他果然是知道商队内情的,所以这当真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吗?难道真的又是丁家?
林钰边在脑海里这样思索着,面上的笑意却是不变,语调依旧平静,她回道:“商队的东家的确是我,只是我家里是肃王府的表亲,所以大当家误会了,这里面与我表哥,确实没有半点儿的干系。”
那雷伏虎本来正端着个蹄膀在啃,听了林钰这话,顿时停下,啪地一声把那蹄膀扔回了面前的陶盆里,而后指着林钰斥道:“本来看你这个小丫头还有几分胆气,老子这才愿意跟你废话两句,谁料你这小娘皮胆子还真不小,居然敢诓骗老子?”
“当老子没见过世面吗?老子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等着投胎呢!就你这个刚比桌子腿长一点儿的小丫头,就敢自称是个商队的东家了,你问问这在座的,谁会信你?”
他这话一出,底下坐着的众山贼自然要配合着自家老大纷纷嘻笑起来,都在耻笑林钰的信口开河。
堂内顿时哄笑成了一团,铁信众人看着这群拿自家表小姐取笑的山贼,纷纷暗自握紧了拳头。
林钰的目光也缓缓扫过了那些正在对着她指指点点,嗤笑连连的众山贼,她本是想趁机把这些人都打量一遍的,谁料在这里面却发现了一个例外。
那就是敖展,只有他没有在配合旁人哄笑,而是兀自端起了一碗酒,正大口喝着。
林钰当即一指他,扬声冲着坐在上首的雷伏虎道:“有人信啊,雷大当家,您手下的敖山主就是信我的,否则又怎会把我带至这里来见您呢?”
那敖展听了这话,手上动作一滞,跟着就被呛到了,酒碗放下,人却忍不住连连咳嗽了起来,却还要连忙站起身,面向着雷伏虎,本来要说话,可被呛得脸都红了,实在没说出来。
雷伏虎一见他那样,再望着底下站着的拆了他台的小姑娘,脸色顿时如同乌云密布,林钰见了,当即不等他发作,就连忙接着开口道:“雷大当家,我说这话,当真不是为了与您争辩的。”
“而是想告诉您,我真的就是这商队的东家,也确实一直听闻您的声名,而且我之前也是早早就让人来这边打听好了,然后交上了足量的过路钱,是以实在是想不通,您这边为何又突然变了卦。”
“不但退回了钱财,还把我商队里的人、货都给扣下了,若不是出于无奈,我这样的一个弱质女子,又怎敢带着人上山来呢?实在是因为这商队就是我目前唯一的倚仗了,我又无父无母无任何其他亲人可以依靠,现在在肃王府也只不过是寄居罢了。”
“您说,若是我这商队真的都折在您这里了?不就是彻底断了小女子的生计了吗?我也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敢贸然求着敖山主带我上山,就是想当面与您谈一谈,想您这样的英雄人物,总不至于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吧?”
“若是您今日真的肯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往后我这边也一定会多加孝敬您的,如此我们大家都谋个以和为贵,共惠共利,不比您现在这般剑拔弩张来的更轻松,更舒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