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部分实业家混到一个包厢,周小山跟陈敬方他们一些教授,也混上了包厢。
李勇,楚天舒,廖承兵几个人忙疯了。
分车,分人,验货,抽查,还在火车站打了几百枪实弹。
这家伙跟没事人一样,跟着一帮实业家,说起了四川的袍哥。
“之所以,让你们几位,先跟着我们从专列过去,主要还是因为袍哥。刘大帅在永州等着你们,等你们到了开香堂!”
说起袍哥,不仅几个实业家来了精神,连一些教授,学者,也围绕在这个车厢。
纷纷竖起耳朵,大公报的记者刘紫曼,更是拿出了笔记本记录起来。
“四川的袍哥,在水路码头起源,势力太大,码头上碰见基层的下九流,不拜码头说明不是自己人,是下江来的船,那么你的船靠岸,装卸费用,也比袍哥高三成,更别说,川江行船遇到困难之间的互助了,这点,在清水袍哥,特别明显。”
关乎自己利益,人家刘湘考虑的那么周到,张继先,黄文远。刘淮钟三人一脸那个认真,旁观的也纷纷点头。
“袍哥脱身于哥老会,拜的是关二爷,信奉仁义礼智信,大部分堂口,分支机构,也用仁义礼智信来命名。刘大帅早年混迹袍哥,可是控制四川以后,不仅他,就连杨森,也没有担任袍哥任何的职务。我们师座冯天魁,原来是永州分舵头排,刘大帅觉得袍哥不是治理四川的正道,所以六十六师跟甫系将领,不再以袍哥自居,不担任任何职务,但是归属大帅的很多四川的小军阀,依旧迷信袍哥,但是这次你们去重庆,第一件事,就是加入袍哥,刘大帅会亲自带人,给你们做后盾,永州堂口,也会以你们天津过来的海船工为主。至于谁是永州堂口头排,冯师长让你们几个自己商量!”
周小山一边说,旁边的郑春华一边补充。
说起四川的袍哥,话就多了。
什么头排,三排,在袍哥中什么地位,一群川军好一番解释,甚至包括关于关二爷,赵子龙,杨八妹他们的典故。
袍哥行礼,抱拳中伸出拇指,一群人学的津津有味。
他们才发现,四川的袍哥,居然如此有意思。
甚至影响到了川军打仗,打仗还得挑日子,有着名的三不打。
农忙时候不打,逢年过节不打,遇到婚丧嫁娶也不打。
关键打赢以后,也有三必做。
看望失败者父母,安顿好对手家人。然后打电报承诺不追杀,还要进城施恩百姓。
袍哥是一种文化,渗透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街面上的人,以身为袍哥为荣。
连茶馆里,也说的是袍哥的江湖传说。
十八条罪行,如不孝父母罪、不敬长上罪、殴打亲属罪、调戏妇女罪等等,犯了居然要三刀六洞。
川江航线,险滩众多,行船风险比渤海湾大的多,因此,江面上的袍哥,更讲究义薄云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谁的船出事,只要是袍哥的船只看见,救人,救货,就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在四川,搞实业,有大帅罩着,看个人兴趣,未必加入袍哥,但是做运输跑码头,一定要成为袍哥,还必须要在袍哥中有身份地位。
江面上出事,哪怕分属于不同的分舵,照旧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张继先他们到了永州,冯天魁会第一时间带着他们去重庆,根据到达日期,选定良成吉日,在关二爷雕像面前,开堂重振永州分舵。
到时候,从天津出发,朔江而上的船,到了重庆,就是我们四川自己船回来了。
在场几个特务营的兵,也没有闲着,帮忙补充,给平津人,说说袍哥的黑话。
出门找门路称为“摇线子”
抢劫财物称“看财喜”或“打启发”
绑票叫“拉肥猪”
价讲成了叫“上盘子”
未说成而把人杀了叫“撕票”
被官兵包围叫“水涨了”
报仇叫“拿梁子”
暗杀叫“写台口”;
招出口供叫“拉稀”;
被捕叫“落马”
周小山笑着看着特务营的官兵,不急不躁,彬彬有礼,在这群实业家,大学者跟前,侃侃而谈,非常欣慰,至少半年多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也发现撕票,点水,好多袍哥的行话,成了后世常用的语言。
像落马官员,谁能想得到,这个词,跟袍哥行话一脉相承。
卓清影带着妹妹,跟着父母,在桌边双手托住下巴,眨巴着眼睛,听着特务营官兵讲故事。
这丫头对这支来自四川的军队,就更感兴趣了。
尤其是那天早上,他们听着这批官兵,在一个挂着车队打头的汽车跟前,整齐的唱着一首非常忧伤歌。
那么好听,歌词那么美,唱的人心里酸酸的。
跟着从北平到天津到保定,他们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自发的去车前列队唱。
可是他后来问齐俊,齐俊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这歌没有命令,不能教。
好神秘啊。
其实觉得神秘的,不仅是卓清影。
当初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那么多学者,实业家,也听见这首歌了。
连大公报的记者,刘紫曼,也当着很多人面问过这首歌,特务营的官兵,都是清一色的摇头装傻。
被记者逼急了的周小山当时非常忙,皮鞋坏了在找人修,一身西装打扮系着领带,可是下面穿了双草鞋。
差点没把两人笑死。
这小子注意力都在分配三个专列的货物跟人手,给两美人说这是六十六师期待一路平安的一种仪式,周围的士兵表情都是怪怪的。
逼急了说她们两个出现了幻觉
早上时候,从来没有唱歌。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听见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你们全家才出现幻觉了。
你士兵的笑声已经出卖你了。
刘紫曼最郁闷的是,这些兵都是在低声的吟唱,远了不太听的清楚。
靠近又有人阻拦。
花了三天时间,自己好像都快偷偷记录下一半的歌词曲谱了,这混蛋,把那台车,安排在打头那个专列上了,跟迁川人士不再一起,这帮兵不唱了。
她还注意到,同样是偷偷在做记录的卓清影。两人交换情报才发现,都记下的上半首。
下半首两人唯一能记得的是一杯敬远方,一杯敬故乡,还有什么清醒的人,最荒唐。
于是两人准备分工合作,争取把下半首早日给他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