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老者的眼睛,略带调侃和挑衅的口气说道:“用了你的船,是不是还得朝你供奉点好处啊。我这里有法器,也有月华,你要哪一样?”
老者有些迷糊地看了我一眼,忽然一笑道:“先生玩笑了。举手之劳,我为什么还要点好处?呵呵,我知道了,莫非是两位刚才来的时候,路过那魔族和鬼族犬牙交错的村落时,有人和你们说了什么吧。”
“怎么?心虚了!”秃子冷声道:“听说你是个红魔,在这一带,很有威望。”
老者摇摇头,一副无争的样子淡淡道:“世人诽我谤我诬我骂我,无非是因为我不合群罢了。这没有什么。”
“哟呵?听这话,倒好像是你委屈了!”秃子哼声道。
老者淡漠道:“谈不上委屈。无非是我没有在魔族和鬼族之间选择站位罢了。今天斗,明天斗,有什么意义?今天说魔族是五族之主,明天说鬼族是五族之长,闹剧一般。他们恨我,无非是因为我不选择支持他们的任何一方罢了。就如五行军倡导的那般,五族平等不好吗?就非要分出个贵贱高低?我不随波逐流,就说我罪大恶极,呵呵,罢了,罢了,由他们说去吧。”
秃子看了看我,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
“喂,老头,你……你还知道五族平等这口号?”
“当然!”老者正色道:“从盘古开天辟地,到神魔大战,再到三界纷争,乃至五行军横扫天下,提出五族平等的还只有这一份,我怎么能不知道?想当初,听闻五行军上了北俱芦洲,我何等狂喜?这幽幽三界,因为争个高低,死的人还少吗?唉,只可惜了,五行军昙花一现。听闻,那军主罗卜最终还是城府浅了些,又给人做了嫁衣。可惜,可惜啊。”
“我去,莫非真是错怪你了!”秃子听老者此言,也不禁有些感慨道:“谁说不是呢,一想到当初,再看看现在,真忑娘的憋屈。老先生,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海涵,我们兄弟俩,来自阎罗城,从没来过北境,就是想到海上一玩,还请你行个方便,给条冥船,等我兄弟二人回来之后,一定重谢。”
“两位客气了不是?”老者缕须一笑道:“我说了,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给过往之人行个方便,要什么好处啊。放心,我一定把最好得到冥船给你们备下。”
风评和表现如此反差巨大,多少让我还是有些犯嘀咕。
我索性直接抛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正好最后试探他一下。
“老先生,我想问一问,在我们之前,最近可有人来过北境冥海?”
老者沉思片刻,认真道:“两位有所不知,这北俱芦洲,已经是苦寒之地,北境冥海,还要在北俱芦洲之北,可想而知,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所以,来这里的人极少数。”
我心中冷笑,别忘了,夜玲珑和木爷可不久前刚刚来过……
“不过!”老者此时忽然话锋一转,拍手道:“我想起来了,不久之前,还真有人来过这里,对了,也是两个人。但这两个人身披铠甲,头戴面具,看不出来是什么人,只感觉两人应该一个是魔身,一个是魂影,两个人甚是亲密。我当时还心道,若是魔族和鬼族都如这两人一般,没有纷争,不也挺好?”
秃子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这老头,竟然这都说了,这说明,他虽是魔族,但确实和夜摩天罗一干人等联系不多,否则,不会交代夜玲珑行踪啊。
“这两人也是朝我找了一条冥船,在北境冥海上一去就是十几日,我当时还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事,结果就在我担心的时候,他们回来了。两人离开的时候,依旧是亲密的很,对了,似乎更加亲近了。”老者自顾自地说着,又问道:“对了,两位莫非和他们也认识?”
我和秃子断然摇头道:“不认识。”
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人并非传言那般龌龊啊。
等了一会,下面的人就来回报,冥船已经备好了。
老者朝我们一拱手道:“两位先生,北境凶险,冥海更是波涛汹涌,此去还是要万分小心啊。”
“谢过老先生了。”我拱手回礼,便由这老者带领着,来到了冥海边。
狭窄的码头上,停泊着一条不算小的冥船。
这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码头外面,是一道银白色的海湾。冥海巨浪呼啸着在海湾里撞击着,耳畔轰隆作响,巨大的浮冰闪烁着耀眼的白光。这极寒之地的上空上,还飘逸这五颜六色的光雾,就像是大爆炸之后的蘑菇云腾空而起,令人望而生畏。
“两位,这就出发吧,此刻海潮翻滚,正好将你们带出这片浮冰!”老者逆着寒风,大声催促着我们赶紧上船。
我和秃子不由分说,也赶紧上了船身,拉上风帆,快速离岸而去。
冥海上,狂暴的风吹起沙子般的雪粒、冰晶,疯狂拍打着船身,我们俩费劲了力气,等控制住船身,回头摆手的时候,码头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老头神出鬼没的,刚才还朝咱们摆手呢,一眨眼不见了!”秃子上下打量着船帆嘀咕道:“卜爷,这船不错啊,借着这股子风,估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离开这鸟地方了。”
我看着疾驰的冥船,在看着澎湃的潮水,忽然觉得还是不对劲。
到底是哪呢?
“不对啊!”我猛然站了起来,大喝道:“中计了,这老东西使诈。”
“咋啦?”
“你想想,大壑焉是什么地方?魔族祭祖之地。而这巫司是干什么的?魔族的祭长啊。不管他是整个魔族的祭长,还是这小村落的魔族祭长,他不可能不知道大壑焉就在北境冥海上啊。那些人说,这巫司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这说明,他就是一直掌管这个码头的……”
“那刚才他说那些……”
“那是他已经识破你我的身份了,至少知道你我,就是奔着大壑焉来的,故意演戏给你我看的。他知道我要听什么样的答案,所以,才答的得心应手。呀呀呸得,大风大浪过来了,嗨,今天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我靠,漏水了……”秃子忽然叫道:“这船有问题啊,老杂毛,玩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