獳天如释重负,总算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当然,内心里对这位北国的公主也充满了感激。
其实獳天并不是一个善于叙事,善于烘托气氛,善于表达的人,可他讲起自己和昆仑狐的往事,却滔滔不绝。
说到高兴的时候,公主也轻轻的笑,说到了危难,公主在一旁紧张的握拳。说到了昆仑狐为自己的受伤,公主就已经哭红了眼睛。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到了这时候,公主也知道,这样的人生伴侣,怎么可能为世俗的金钱、地位所动?
她甘愿做一阵风,送他个顺水人情。
至于獳天。
坦白说,人间红尘,若是能有这样一个善良善感的姑娘作伴,那一定也会是一段幸事。
可他獳天却已经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女人。
这世界上,造物主就不会再有比昆仑狐更好的礼物。
得知獳天终于解脱,萧恒武带着碧瑶也前来祝贺。
从萧恒武口中,獳天才得知,昨天晚上,公主之所以肯亲自来见上獳天一面,其实是碧瑶的功劳。萧碧瑶告诉公主,每个非凡的人,都有非凡的故事,你为什么不听一听他不肯接受你的理由呢?就因为这句话,公主才肯抛头露面,了解这个被辽人当成了神明一样可内心充满悲情的英雄。
“看来得谢谢你了!”獳天笑道。
萧碧瑶淡定道:“嗨,太客气了,我听我师父都说了,你还要帮我寻找墓地呢,就冲这个,我就当还你个人情。”
獳天见过太多要死的人,难得还有萧碧瑶这样风轻云淡的。
虽然常人看不出来,这萧碧瑶和她从前没什么两样,可獳天很清楚,她已经虚弱不堪,日子不长了。
“不害怕吗?”
“没什么怕的!”碧瑶一笑道:“你想想,一个人从出身那天开始,就有人不断地告诉你,你的寿命只到十八岁,你觉得还有什么可怕的?而且,自从听了你的故事之后,我觉得吧,冥冥之中,我也该有一个像你们那样能守护的人在等着我。所以,和过去那些倒计时的日子相比,我现在反而更憧憬起来。”
“会的,你会找到那个人的!”獳天想了想,将皇帝赏赐的玉券拿了出来。
“我听你师父说,所有进去凤凰山的妖族都没出来过,我这一去,或许也再也出不来了。我不知道我妻子现在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给她留几句话,因为没有一个可以替我传话的人。这过程可能是十年,百年,甚至上千年,常人早就几个轮回了……”
“你的意思是……”
獳天一笑道:“你师父说,几百年后,你还会醒来,那我就拜托你一件事吧,希望等你死的时候,把这玉券带入你的墓葬中。我会将我的一丝妖识封存在这活玉之中,有朝一日,只要你活了,这墓穴开启了,我的妖识也就能飞升而出。如果我的妻子那时候还在,她有缘感知到的话,也算是我给了她一个答案,告诉她,我……至死都在想着她。”
萧碧瑶抿了抿唇,用力点点头道:“好,你放心,这个玉券,我会让它生死相随。”
因为有皇帝的旨意,獳天可以进山守陵,在凤凰山还有自己小小的封地,来去自由,所以,刘海蟾很轻松就在钦天监拿到了皇陵外的风水大阵图。
獳天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于是他按照约定,和刘海蟾开始为萧碧瑶寻找墓地。
“《葬经》有云,葬者,藏也,乘生气也。换句话说,阴宅之地,就是要藏风纳气。”刘海蟾道:“这丫头的墓地,必须风水位齐全,两侧有青龙、白虎山的佑护,山后又有主山、少祖山、祖山完美的背山群,还要面对大川。只有这样的墓穴,才有不腐的基础可能。”
獳天补充道:“单单风水位聚齐还不行,这个墓穴,必须在龙脉之上。而且,要水汽充沛,但墓内又不湿不潮。这样的墓穴非常难找啊。”
刘海蟾沉思片刻道:“山头高耸,望水倚龙,水雾蒸腾,风回气转,这只能是龙须宅地啊。”
“龙须宅地?”
“对!”刘海蟾道:“所谓龙须,就是龙脉下颌之位,且需要面朝一条大河……有了,跟我走,我知道哪里有一条龙脉。”
于是刘海蟾带着獳天和碧瑶本人,快马加鞭朝东南。
“这不是凤凰山的方向吗?”獳天好奇道。
刘海蟾道:“没错,大辽国把皇陵建在那里,正是因为那里是龙脉所在。但具体的地点不是凤凰山,这地方离凤凰山有些距离,旁边不远倒是有个小镇,叫云镇。”
刘海蟾不愧是个风水高手,确实是过目不忘。这些地方他也只曾经来过一次,却能记得清清楚楚,他带着两人一口气就爬上大山,在一个面向云镇河的山头停了下来。
但见此处云雾渺渺,水汽充盈,后背两翼皆是山峦葱翠,面前却开阔无垠,犹如观景之台。原本并不灵动的龙脉,到了这里就变得活跃起来。
“风水宝地啊!”獳天都忍不住感慨道。
“我喜欢这个地方!”碧瑶也由衷地说道:“面向大河,背靠群山,山花捧放,松柏作伴,估计夜晚月亮也很明亮。”
刘海蟾道:“好,就这么定了,回去就叫你耶耶来这里开山凿墓。”
碧瑶道:“不过,我可不想睡在那种或者红彤彤,或者黑森森的木头盒子里面。一个人深埋地下也就罢了,还要穿上寿衣,睡大红棺材,想想就瘆得慌!”
“死都不怕,怕棺材!”獳天想了想,一笑道:“那这样吧,我看这里古木参天,我干脆选一棵巨型圆木,给你做一口月牙棺吧。明月出龙山,落睡凤翅间。醉卧八百岁,待人揭红绢,祝你一睡长眠,顺心如意。”
作了告别,獳天也该入山去了。
刘海蟾指了指风水布局图的一个位置道:“以我几十次推测,这凤凰山里,应该有一座地宫,位置就在这里。但你要进去,肯定是需要找到一些暗河地穴。这个我就帮不到你了。至于外围的风水大阵,都给你标清楚了,你只要避开,就安全无虞。唉,但愿老朽羽化之前,还能见你一面。”
“大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人生渺渺,能见一面,已是缘分,不恨过去,不盼未来,就在当下吧!两位,走了!”
獳天朝萧碧瑶和刘海蟾举手告别,化作一道妖影,急奔凤凰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