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一生命苦。
少年时国破家亡,一路烽火连天熬到国泰民安,整个青年时期直到中年,都是在硝烟中度过的。幸而加入了一个装备评分不算高,但是技术不错的pvp团队里,把对手打去复活点。满以为能过几天舒心日子了,也过了一点舒心日子,接着,傻儿子来讨债来了。
收拾了十几年的烂摊子,老天开眼,给他把懂事的孙子回来送了回来,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了。谁知道老天爷睁完眼之后又戴了个墨镜,孙子跟他出柜了!
顾老自认不是个古板的人,出柜这件事情嘛,需要从两个方面来考虑,比如说:“是哪个倒霉玩艺儿带着你不学好?!”
越宁感到老爷子的怨气有如实质,倒退了两步,屏息凝神,小声问:“您生气了吗?”
顾老肯定是不开心的,不开心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人老成精,脑子里早转了八百个圈儿,想了十几条对策了,具体包括:强令分手法(不建议使用)、苦口婆心说服法、釜底抽薪法、隔离法、破坏对方名誉法……诸如此类。脸上却扯出一个僵笑来:“过来,坐下来慢慢说。”
不能生气,一定不能生气,不能反对,一定不能明着反对,一生气一反对,孙子也生气了怎么办?他一生气跑掉了,我就没孙子呀!
顾老的老年生活,真是苦得一比。
越宁明知道顾老不会暴起而揍他,顶多迁怒他基友(喂!)还是很小心很乖巧地往爷爷对面安静地坐下来。
顾老一双利眼,将孙子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硬挤出个笑容来,克制着情绪问道:“新认识的啊?”
越宁比较诚恳地摇了摇头:“认识有些日子了。”
“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呀。”
“以前还不太确定。”
顾老赞同地点头:“确实,大家伙儿都没看出来,都不像是搞对象。”
“诶?”
顾老瞳孔微收,老奸巨滑地笑了:“搞对象的人呢,能看出来的,像我跟你奶奶,偷着也要见一面。你大伯为了搞对象,背了整本电码本,就为了写小条不让老师抓着。你小姑妈就更厉害了,小姑娘都学会翻墙了。不管做过什么,谈没谈对象,脸上的样子是跟以前不一样的。我就没看出来你变过。”
越宁:……那是因为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在搞对象了,要看我变脸,只有等我失恋了啊!
顾老再接再厉:“你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
越宁尴尬地笑了笑。
顾老继续问:“那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呀?个头比你高还是比你矮?样子好不好?哪个学校的?今年多大啦?家里是干什么哒?是哪儿的人啊?”他试图将“拐走孙子的坏人”的条件一条一条地解析出来,摊开了讲,让孙子慢慢地意识到:果然不像是在谈恋爱,这个人的条件其实并不怎么样,也没我高也没我帅还挺笨……完全不配我。这个样子。
哪成想越宁是在二次给他当孙子之前就先给人家当对象了。
越宁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讲是谁,而是先说条件:“他……人挺好的,比我大几岁,是校友……”
“校友”两个字一说出来,顾老就知道要坏!比越宁大几岁的校友,那个含金量可不是盖的,就不大可能是个矬货。从一个条件不好的人那里把孙子拽回来是容易的,甚至不用拽,只是要冷静一下,别逼得孙子逆反了,不用多久,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终究会走向陌路。层次差不多的人,想拆就麻烦了!
这要是个女孩子,大几岁就大几岁,带过来看看,差不多的话家里就能欢天喜地准备婚礼迎接第四代了。偏偏是个男的!顾老下意识地没有讲:“他不能给你生孩子。”这样的话。
听越宁挤牙膏似地挤出对方的条件,顾老作伤心状哀叹:“你是不是觉得爷爷特别顽固,很不讲道理,还挺坏的呀?”
越宁睁大了眼睛:“怎么会呢?爷爷最好了。”您要是小白兔,怎么可能混到现在呀?怎么着也得是只腹黑兔吧?
“你还没说他是谁呢,怕我去揍他吗?”
越宁小心地伸出手,摸一摸顾老的脉博。顾老收回胳膊:“我顶得住呢。”
越宁想了一下,老爷子应该顶得住的,就算不能接受,也会打起精神来反对,而不是一下子气坏掉。他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反正他是来出柜的:“就是,十四哥啦。”
顾老:……“谁?!!!他?!!!那个小兔崽子!我让他带你认人,他给我监守自盗?!md!叫他过来,我要问问他安的什么心!”
这是要气爆了呀!
越宁急忙拦住了顾老:“您冷静。”
“我冷静不下来!”顾老不开心,非常不开心,“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么?一块儿玩行,一块儿办事业行,谁跟他过日子,我看着都悬啊!他是个不定性子的人啊!”
顾老的意见跟刘淑芬一样,郑熙行那货,他就是喜新厌旧的小混蛋,他就没安好心。顾老还有点怀疑,郑熙行这么捆着他孙子,是不是还有点别的什么企图?不能怪他多想,越宁是板上钉钉了的顾家未来掌门人,拿捏住了他,等于拿捏住了顾家呀。顾老难得起了疑心病。
同样的评价,越宁从刘淑芬那里已经听过一回了,见顾老没有新词,他自己也不主动提其他的困难(比如后代的问题),而是跳回了最初的问题:“我跟他也不是刚认识的,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所以你没看出变化来。”
顾老一向身体康健,这回是真的要犯心脏病了。
“有多早?”
“回家之前。”越宁给出了一个顾老很不想听的答案。
在重新回家之前的一切事情,家里人都没办法把手伸到数年之前给他扳正了。
【这几年了,你都一声不吭!】顾老气得直哆嗦,还是忍住了。再次提醒自己,这个孙子比他那些儿女难搞得多,不能用简单粗暴的办法去对付。呼气吸气,顾老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和蔼一点:“你妈妈知道了吗?”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越宁毫不犹豫地道:“我跟她说过了,她说要考虑一下。”
顾老几乎要老泪纵横了:这是难友啊!都是看你的面子好么?谁特么乐意儿孙走这条路呀?还是跟郑家那个老幺!
越宁准备了一肚子的谈话方案,比如孩子什么的,此时都咽了下去。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跟刘淑芬,他能把底都托了出来,母子俩坦诚地去分析。在面对顾老的这一刹那,他感受到了与面对母亲时完全不同的气场。还是等妈妈回国之后,再来解决这个问题吧。老爷子的态度是在抵触,变着法儿的想拆。还是留点底牌,到最后使吧。跟顾老打牌,把牌全亮出来是不明智的。就像卖东西,八块能卖,必须要十块,买家一通砍价,九块成交都觉得占了便宜。
顾老道:“约一下你妈妈,你的事情,我们需要沟通一下,好不好?”
越宁点点头。
顾老的脸阴了一下:“那个死老郑,他知道吗?”
“十四哥说,他家的事儿,他去说。”
“哼!”顾老重重拍了桌子,“他还敢挑剔?他赚大发了!”我赔了!拆,得想个法子拆了你们!还是正正经经娶妻生子的好。
越宁不吭气,顾老对孙子讲话依旧和软:“这事儿,我得仔细想想,你也累了,去休息吧。事关重大,爷爷也不骗你,爷爷现在心里很乱呀,咱们不急着下结论,好不好?”
您说好,不好也是好,越宁没觉得顾老会痛快答应。换了他,遇到这种事儿也得考虑呢。“我去联系妈妈。”
越宁的手沾上门把,顾老最后的一个问题从背后传来:“你是认真的?”
越宁回过头来:“爷爷,不认真我就不跟您说了。”
【我宁愿是我猜错了tt】老爷子心里哭得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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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一出书房,顾老连撕了八本书,抖着手拨电话,召集长子次子等人回来开家庭会议:老郑家那个不要脸的小十四要拐我们家宁宁了!快给我想办法,把他俩拆开了!
顾鄂顾湘弟兄俩接到老爷子电话的时候,都懵了:啥艺儿?您老不是逗我呢吧?
飞车赶回了家来,冲进老爷子的书房。顾鄂将门锁上,才说:“爸,消息确切么?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我快要急死了!”顾老伸手指着自己的脸,“tm老郑家多少娃,我就这一根独苗啊!我掐死郑家那个小王八蛋的心都有了!”
顾湘也急,见父兄急成这样,他反倒冷静了下来:“爸,您把事情捋顺了,咱们分析分析,未必就是那个意思。”说着皱起了眉头,比起顾老这一辈的人,顾湘这一辈的反而更加保守,也更加难以接受非主流的事物。
顾老道:“是宁宁亲口跟我讲的,还能有错?难就难在,他说是回家前就跟那个小王八蛋搞在一起的。你们算一算,这都几年了?”
“回家前?!”顾鄂警觉地挑出了个时间点。
“是啊,宁宁一说回家前,我就没话跟他说了,能说什么呢?孩子傻了,你得担心,这孩子聪明了,我憋屈啊!”这时间掐得也忒准了。
顾鄂的脸黑了:“那会儿他投资给宁宁搞公司的吧?宁宁才多大的?他是不是在搞坑蒙拐骗?我办的案子多了,小恩小惠诱拐无知少女,装的像个好人,其实包藏祸心!”
一语提醒了顾湘:“就是,咱们宁宁多正直单纯的一个孩子,别人对他有一分的好,他要回十分的。”
弟兄俩发挥了超一般的脑洞,无视了他们侄子是个心黑手狠的家伙这铁一般的事实,脑被出了一个善良的小白菜血泪史:一颗善良的、会赚钱的小白菜被潜了!郑家那个小王八蛋就出了一笔钱,然后拿了老大一块股份还抱走了小白菜!小白菜还觉得他是个好人,还跟他谈对象!
想想都不能忍。
自己家的孩子肯定是好的,郑熙行的风评,还不怎么好,掰着指头算算两人的年龄差,一定是郑熙行不好!我家孩子不能吃亏了。
顾鄂脑补完了《小白菜受骗记》,问顾老:“要怎么才能让宁宁认清事实呢?他要这么着,这个家就散了呀。不能就这么无儿无女地跟着郑熙行混。咱们家跟他们家可不一样,想给宁宁过继个孩子都找不着近枝的。”一定要拆穿坏人的真面目呀!
顾湘道:“哥,你先别急,老四是指望不上了,不是还有宁宁妈妈么?”
顾老郁闷道:“他妈妈也知道了,也拿他没办法的。我让他约他妈妈过来,咱们认真讨论一下。”
“他妈妈接受了?”
顾老反问道:“那咱们为什么不把宁宁叫过来骂一顿叫他改呢?”
顾湘不吭气了——孩子在外头长到了十八岁,回到家里来还给家里操心费力的。人不指望着家里吃饭,家里还得靠他来发扬光大,制不住他,没立场制他。把人逼急了甩手走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凭良心讲,除了这一道大雷,这几年来托他的福,大家日子好过多了。
“那妈和妹妹那边?”
“谁都不要讲,你们回家也不要讲。”
“是。”
顾老还有个小九九,不让女人们知道,依旧那么关爱着宁宁,宁宁总要有点触动的吧?家庭的温暖呐,就这么放弃了吗?郑熙行那货,一个大男人,会比女孩子更贴心吗?
顾鄂小声地问:“那郑家那头?”
顾老沉声道:“先不理!等宁宁妈妈回来。”依他的心意,直接弄死郑熙行都算便宜这货了。可惜不行,不能草菅人命。
刘淑芬回来得很快,本就跟越宁串通好了,又正好有事业在国内,接到儿子电话,二话没说,排了个时间拎着行李就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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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淑芬此行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老爷子不主动讲,老太太也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不对,三言两语,响鼓不用重槌,老爷子知道老伴儿起了疑心。为防她东问西问,搞出事来,老爷子只好向她透露了一点消息。老太太也热切盼望着前儿媳归国。
等到见了面,刘淑芬表示,对儿子出柜没有意见,对儿子出柜的对象持怀疑态度——在这一点上,她与顾家两位老人的立场是一致的。二老见刘淑芬对儿子出柜不持反对意见,还是有些惊讶的:“我们老了有他,他老了怎么办?”
刘淑芬道:“咱们现在要跟宁宁一口回绝,说不行,您二老看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顾老叹气,老太太道:“是我们没有尽到责任呀。”
刘淑芬道:“就因为没有尽到责任,哪有什么立场去提要求呢?有生之年,儿子能回来,我对他已经没有额外的要求了。只要他能过得好,只要有人能陪着他,哄他开心就行。我就是担心他会看错人,这人让他不开心。”
顾老还是抹不过这个弯来,什么道理他都懂,理智与情感却是两回事。理智上还有很多顾虑呢。
刘淑芬道:“咱们一条条捋,您看成么?”
有用的战友越多越好,顾老深谙统一战线之道:“行。”能先把郑熙行给否了,宁宁想出柜,他跟谁出呢?
刘淑芬道:“首先,咱们不能刺激宁宁,他说的其实是两件事儿,一谈恋爱,二对象是郑家老幺。至少得接受一条。您看?”
老爷子道:“我哪一条都不想接受。”
刘淑芬不客气地道:“那宁宁就成别人家的了。”
“什么?”
“据我所知,郑家那边好像不反对。”
老爷子要炸:“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
“咱宁宁也不吃亏的,”刘淑芬道,“合则聚不合则散,又不是他们家养的小媳妇儿。”
老爷子讲两个儿子的脑洞又复述了一遍:“你看,那个小王八蛋一定是早就包藏了祸心了,他心眼儿多着呢,肯定没安好心……”
刘淑芬安静地听老爷子说了一通不该是他说的话,老爷子说到大喘气,讪讪地停了下来:“是我糊涂啦,这几年了,宁宁哪有看不明白的呢?我就是不甘心呀。这道路不好走!”他没办法讲“孙子搅基家里脸面都没了”,你要脸,那我走好了。他又不能没孙子。真是两难。
刘淑芬道:“也无非就是两条:一、没有后代,二、舆论压力。”
“这两条能有办法解决吗?”
这反而是很好解决的,刘淑芬道:“我没有立即反对,还是因为他们跟我讲了他们的打算。孩子跟咱们说事之前,都考虑过了,现代医学这么发达……”
顾老打断道:“这个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孩子没妈,能长得好吗?不是说孩子必得有个女的照顾,你看这环境,没妈的孩子,他怎么上户口?宁宁不结婚,孩子就是非婚生子女!都没办法跟孩子解释他妈妈的问题,小学写个作文《我的妈妈》,他怎么写?这样的身份对他的成长不利的。”
“宁宁没打算不结婚呀。”
“那个我查过,国内是不可能结婚的,他得去国外,一去国外,麻烦就来了。哪怕没别的麻烦,两个男人带孩子,在国内也不行。放到国外?自己的孩子还是要在自己的家庭里长大的……”
刘淑芬发现,顾老的情绪特别地激动,代入一下,也不是不能理解,安静听完他又一轮的顾虑,将郑熙行那个“推进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计划给复述了一回。
顾老又反驳了起来:“你觉得可行吗?现在开始搞,给他们二十年,能有个结果就不错啦!他这二十年要怎么过?!”
刘淑芬见顾老这思想工作一时半会是做不通了,也不顺着他讲了,干脆指出:“强行反对是没有用的,我只要宁宁开心就好了。”
顾老默。
换了老太太上阵:“淑芬呐,咱们都盼着宁宁好,可宁宁这个样子,我怕他过不好呀。他回来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家,就算现在他不姓顾了,也不可能躲开这些眼睛的。压力本来就大,还要再……这不是要累死孩子吗?”
刘淑芬嘴里有点苦:“这些宁宁能不明白吗?他坚持这么干,我就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他可不可以不走这么难的一条路呢?”
刘淑芬沉默了片刻:“您二老的态度太明显了,宁宁已经感觉到了。”
二老不由心慌,由老太太作为代表发言:“那他?”
“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不过,如果是我……大概会躲起来吧。”并且表示,如果国内的环境不利于孩子成长,可以去国外,她完全可以代为照顾。总之,只要儿子乐意,一切都不是问题,她不愿意因为一些小事情失去儿子。
这刺到了二老最担心的问题上了,他们也不能失去孙子,旁边还有一个巴不得把孩子接走的亲妈。对二老而言,根本就没得选,路就只有一条。
二老表情木了一下,顾老道:“叫宁宁过来吧,我们认真谈谈。”
刘淑芬:……
世界上一切的问题都不是谈判能够解决的,所有看似谈判能解决的问题,都是背后的力量对比已经决定好答案了的。激动平复过后,头脑一冷静,顾老就把事情想得明白了,他只有妥协一途。如果有什么目的希望达成的话,也只能通过越宁,他需要孙子的配合。哪怕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他们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自然分手,也得让他现在不要闹。
原因无他,孙子无求于他,逼急了往郑家一缩,顾家就真成个大笑话了。
越宁到了书房,便知道顾老想明白了,他也很快表明了自己的观点:除了跟郑熙行在一起这件事情,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谈。
祖孙俩一旦不兜圈子,谈起来也是很快的,越宁作为晚辈先开了口:“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顾老也很大度:“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我就问你,你想好怎么保护你自己的利益了吗?”
“就是因为吃不准,才跟您都坦白了,请您给掌掌眼的。您看,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呢?”
顾老道:“我得跟老郑谈一谈。”
越宁笑得很浅、很腼腆:“那个是您和他之间的事儿,我们不能干涉。十四哥带我见过他了,他不会阻挠,必要的时候,会提供帮助。”
“他赚大发了,当然不会拦着。你妈妈说,你都考虑好了?”
“您看还有没有疏忽的地方?”
“不能公开!”
“没打算呀,您看周围,谁结个婚还登报呢?”他们周围的人,私生活都是成迷的。
“你的事业,不允许放松!拿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靠得住的东西。你要是拿不往这片家业,就什么后路也没有了。”
“还有放弃事业的傻子么?”
“你得有自己的孩子,就当是照顾我的无理要求。”
越宁笑道:“我也没打算放弃家庭的温暖。”
顾老泄气了:“给我约老郑吧。”
不知道两老谈了些什么,最后顾老气冲冲地回来了,吩咐越宁:“叫那个小王八蛋过来见我!就这么闷声不吭想把人撬走吗?”
越宁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