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星烟说完，卫鸿宇立马从包里取出了第二版本的合同。
如果陆川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又没有黄元清这层关系的担保，顾星烟是不会拿出这份方案的。
只是，没有人知道，陆川霖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妙。
一百万。
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提前调查到他为了拍电影背下一百万债务，所以就等着在最后来收割自己？
难道是黄元清说漏嘴？
不对，这个憨货根本就不知情。
可一百万啊，他一个无名之辈，凭什么让对方如此看重？
难道是之前拒绝过的那些外国导演团队？
因为自己不肯加入当枪手，所以才用这种手段迂回地威胁自己？
是了，面前这位顾总经营的不正是海外业务么？
那么这一百万的合同肯定有不少坑等着自己去跳！
说的时候很有诚意，没准三年内，自己累死累活却连署名权都没有，分明就是卖身契！
如果顾星烟知道陆川霖心里在担心什么，一定要大叫冤枉，她是真心诚意想用一百万请来一个有实力的年轻导演！
一百万作为一个没有实绩的新人导演的三年工资绰绰有余！
就算是名校毕业的博士生，不也得到各个剧组里当导演助理混资历？可她，直接送对方一个扛大梁的位子！
奈何双方频道不对，陆川霖并没有接受顾星烟投来的橄榄枝。
陆川霖强忍住当场离席的冲动，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您的意思是，您也有属于自己的电影制作公司？那么我能看看贵公司的作品吗？又或者，您的团队都是怎么样的？”
他倒要看看，是哪家公司想要设圈套坑自己！
顾星烟怔了怔，缓缓拿出手机，不太确定地说：“目前，我们还没有作品，你是我发出邀请的第一位导演。至于我公司的实力，你或许可以看看这个？”
说着，她发了一个视频给陆川霖的Vx。
陆川霖心想，对方肯定会经过伪装，哪那么容易被自己识破，有些兴致缺缺地打开视频看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一对没脑袋的人在传两颗“球”，两人动作默契，甚至可以说有些帅气，唯独诡异的是，他们踢的“球”是两颗脑袋……
陆川霖身为科班出身的导演，鬼片研习过不少，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咦”了一声，来了点兴趣。
他职业病犯了，忍不住琢磨道：“这种无头鬼的特效做得还挺逼真的，连脖子上的断口细节都做出来了。”
“但是这个掌镜的摄影师水平太差了，镜头一直在晃，而且这种俯视的角度很挑演员的，容易把人拍丑……不过你这里的主角也不需要拍脸……”
“这条街道的制景很细致啊，刚才几个鸟瞰全景都没穿帮，这应该是场景师和后期互相成就的结果。”
“很少见到这么有味道的中式鬼片了，现在业内都太浮躁了，大制作大成本只愿意砸向所谓的Ip，拍鬼片的都是小团队……”
说着说着，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刚才怀疑的那些外国团队，根本不可能拍华国的题材，就算拍，也不可能拍对味儿。
他说不上来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难道对方是真的想要签下自己？
一百万。
不开玩笑的？
陆川霖捏紧的拳头松了开来，但很快又再次握紧，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真诚地道：“能够看得出来，您的团队不缺优秀的场景师和后期，哪怕是放在国外也是相当不错的水准。”
“但我还是只能说一声抱歉，我的梦想就是拍我想拍的电影，不然，我也不会选择回国，大可以借助我学校的人脉加入国外的大公司。”
顾星烟暂时还不想放弃，试图劝说：“我尊重你的创作诉求，这与你替我拍电影未必就是冲突的。”
“何况，拍电影不是一个人的事。资金、演员、灯光、特效乃至放映，这些我都可以为你提供。”
酆都那么多能人异士，她还真有这个资本做到，只是上映的渠道只能局限在海底电影院里。
电影的回报则大概率会是人鱼的珍珠。
陆川霖沉默地摇头。
多少资本方说一套做一套，影视圈里这种事还少么？
顾星烟不免有些遗憾，但还是由衷地钦佩陆川霖这样的人，面对一百万，仍然保有自我的坚持。
最终，双方还是按照第一个方案的十万达成交易。
分开之后，陆川霖跟黄元清一道回去，相比起陆川霖的心情复杂，黄元清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吹了一路的口哨。
陆川霖总觉得心头哽着一块石头，堵得慌，直觉告诉自己，他很可能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那个一百万的橄榄枝吗？
可他有自己的信念，哪能这么简单就折服？
“黄元清，你怎么这么高兴？人家请你去捉鬼了？”陆川霖假意踢了黄元清一脚，让他别吹了，吹得自己心烦意乱。
黄元清乐呵呵地躲开，然后又蹦回来，说：“捉鬼哪用得上我这种菜鸡呀！是拍戏啦！”
陆川霖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黄元清要不是为了赚钱，巴不得躲着导演！”
“你不懂~”黄元清拖长了尾音，也不多加解释，既然陆川霖拒绝加入，那他也就没必要多说玄学方面的事。
陆川霖情绪低落地说：“我不懂……我是不懂……”
他拿出了手机，重新点开了顾星烟发给他的视频。
对于一个导演，创作主动权固然很重要，可好的团队同样让人心动。
他反复观看那则视频，进度条拖来拖去，他发现里面连群演的表现都非常真实。
错过这样一个制作团队，他真的会心痛。
“唉，为什么我的团队就做不到这样呢？这样我就不用愁了！”
他拍上部电影的时候，连个助理都能因为工资太低直接跑路，群演还嫌饭菜不够隔壁的香……
陆川霖越想越憋闷，索性蹲在大马路边上，着了魔似的盯着视频看，黄元清一头雾水地跟着蹲一边，探头一起看。
看着看着，陆川霖突然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放，暂停，放大。
这……这不是已经死了三十年的国际影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