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笑穿过侧边的屋檐,到了正房,一眼望去,屋里屋外跪满了人,凝秀见状并未停步,直接穿过跪在地的一众女婢,径直入了屋。
只听“啪嚓”地一声,耳畔又传来那瓷器落地撞击碰碎的声音。看来凝秀的出现并未让屋里的那位安德帝姬怒火有所平息。
盼笑站在屋檐下迟疑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抬步走到了门边,这间房乃驿舍朝阳最为好的北面,可再好对帝姬来说都算是简陋不堪。
从门外一眼瞧去,屋里的陈设尤为突兀。
因是冬日,那地上亦铺着厚毯,屋内摆了一个一人高的青白釉环扣的三层熏炉。白炭此时烧得正旺,沿窗有方长榻,铺着极为不相称的白色细绒褥垫。
而厚毯上全是打翻的汤水,旁边一个碎的七零八落的彩釉瓷瓶。方才那声“啪嚓”声想来就是这瓷瓶落地的声响。
只见才进了屋的凝秀此时也跪在了地上。
屋里唯一站着的人便就是那位安德帝姬公金罗,只见她鬓发散乱,双眼红肿,那张脸上菱角分明,仿佛只剩皮包着骨。尤其那颧骨高耸,两颊凹陷,看的人如看到枯骨一般。而那穿着织锦缎裘像挂在身体上似得,极为宽大。
盼笑脑海里都能想象出她衣服之下瘦骨嶙峋的模样。
公金罗身体微微抖着,面色青惨,因动怒而有些喘息。
歇斯的声音从喉间嚷出:“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居心叵测。枉本宫诚心以待多年,最终落到这番田地。”
只听一个中年女声有些迫急回道:“帝姬息怒,虽一路南下舟车困苦,但陛下却是眷注帝姬,想着这南方食材丰富,或许能对帝姬的恶食症有缓助。决非陛下弃之帝姬。”
公金罗讪笑出声,遥想在那金殿之时,父皇那大失所望的神情,如今她都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她恨自己啊,公金罗的生母成贡贵妃乃公高澹最为宠爱的妃子,生下公金罗之后,便弱如扶病,不过几年就过世了。
公高澹虽然昏庸无道,但对死去成贡贵妃却眷眷不忘,对从小就没了生母的公金罗更是千依百顺。
公金罗可谓是在上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却在宗政臣这里吃了瘪。
就连对她百依百顺的父皇,在宗政臣这件事上也为没顺着她。
因对宗政臣的执念,公金罗尤如痴魔了般,只想嫁给那宗政臣。
而因宗政臣随口说了一句她臃肿不堪,她便因此得了这恶食症。
公高澹对公金罗可谓百般呵护,但不管公金罗如何吵闹要嫁给宗政臣,公高澹都未应下。
可公金罗日见消瘦的模样,公高澹看在眼里,用尽一切法子,佳肴美馔,山珍海味,日日不间断,可不到一年,公金罗不但未有好转,且越发枯瘦。
别无它法,公高澹便想不若把公金罗送出上京,或许离那宗政臣远一些,对那恶食症会大有起色。
这一路南下,随行的还有那御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