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胜眼瞳一凝,见她摇了摇头之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仿佛认命了一般。
他目光轻扫她的眉眼,再从她的脸往下,落在了她的颈脖,盯着,瞧了许久。
或许是等待的时间太过长久。
闭着眼的她,睫羽颤动,又睁开了眼,看着他晶瞳里映着的一道暗影。
幽暗的屋内,静谧的氛围中,仿佛过了一个隆冬之久。
封胜看着跪直着身的盼笑,那放在双膝之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宛如忽然方醒一般。
他的身影徒然移动,猛地把剑刃朝上横去。
盼笑瞳孔一缩,刹那间,那剑锋掠过她的眼眉,耳畔微凉,一缕一缕的青丝,缓缓地浮荡在眼前。
接着“咣”的一声,那把对着她的利剑收回到剑鞘之中。
而他的面色依旧冷然,但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嘲意。
封胜内心深处,深晦自己不能放过眼前之人,但握住剑柄的手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看着身前迸沁着冷汗的盼笑,他的眼角微微抽了一下,目光落在床榻的锦衾上的青丝,他攥着剑的手,有些失控的紧箍着剑柄。
既然下不去手,又何必迁延。
自是不可再和她共室而寝,他何意对得起死去的龚多。
想到这,不若依他之诺,放她离去。
“往后你好自为之。”他冷冷的说道。
盼笑略微一愣,还未从方才那一剑的冰寒的剑刺里回过神来。
听他突然如此说道,有些错愕,没想到突然峰回路转,他竟然应下了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同意放我离开慈州?”
封胜看着她那双大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一切对于此时的他极为难堪,内心深处却想即刻离开这让他郁躁的地方。
那伫立不动的身躯终于动了,转身迈步走下床榻。
虽然他沉默不语,但看他神色晦暗转身之时,她便知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盼笑看着他即将要绕过曲屏的背影,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那放妻书…可劳烦你…写于给我。”
尽管知晓此时说这番话不妥,但倘若顶着他的妻子的身份离开,更是百弊丛生,且他自是也不想让她占着他的妻之位。
她此时不提,假若待她回到石阳县时,他再想起此事,那又会不可避免再见面。
而到那时,却难保他不会抚今悼昔,怆然行事。
她话音刚落,他停下了脚步,立于曲屏之旁。
过来许久,才见他回过身来,目光在她身上一瞥,接着走到了里间旁的案几上。
那上面摆着徽墨歙砚,湖笔宣纸。
昏暗的屋内响起“沙沙”的挥笔之声,随着时间慢慢的沉淀,只见他握笔的五指并拢的愈发深重。
他目光在烛光下,无比深幽,一纸休书不过区区一篇薄纸而已。
待最后一字落下之时,也不过片刻之间。
四周静谧,突然一声刺耳的“咔嚓”之音在房里突兀地响起,封胜手中那支手湖笔倏然间被他生生从中折成了两段。
“吧嗒”的两声。